昏暗的病房里，关锋在低声咳嗽。
他一声接着一声，咳得心肺快要出来了，医生来了几次，说他是急火攻心。
关晓下班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关锋正在吐，她走过去，心疼地拍着关锋的后背，“哥，你怎么样？”
“没事。”
他冷静下来，反而握着关晓的手安慰。
他永远像山一样，不动声色，自己消化。
关晓趴在他身边，哭的像个孩子。
关锋微微皱着眉头，关晓比他害怕自己这辈子就这样站不起来。
关晓更心疼他。
“就算瘫痪，我还有手还有脑子，你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
关晓要做关锋背后的力量。
她知道那位医生曾经和江月有关一段感情，她想要去求那位医生，求他好好治疗关锋。
关晓没犹豫。
关锋为了他们关家能够放弃自己，她也一样。
报仇在这个时候显得不重要，她只想要让他哥好好活着。
关晓从医院出来，机械地迈着脚步。
她伸手拦车去江月的公司。
江月接到前台的电话，听说是关晓微微一愣，她听着关晓说话。
“方便见一面吗？”
她声音很低，隐隐约约带着祈求，忍不住哽咽。
“让她上来。”
肃静的办公室内，关晓一进来，滚身不舒服。
曾几何时，她也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撒泼打滚。
她沉默着走到沙发面前坐下。
穿着精致的江月严肃地坐在她对面，她以为关晓是来兴师问罪，或者无理取闹的。
可眼前的关晓安静坐着，接过来江月递过来的水，甚至还道了割谢。
江月微微惊讶。
放在平时，关晓一定跳起来骂江月。
两个人一向水火不容，是关晓单方面地指责江月，在她眼里，江月就是无敌大反派。
是她一定要打倒的反派。
“我有事求你。”
关晓终于沉声开口。
江月愣住，摸着咖啡杯翘着腿坐在关晓对面，她没说话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盯着关晓看。
关晓当然知道自己有多过分，她抿了抿唇。
她表情凝重，像是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我想求你救救我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能救他。”
“我没有这个义务。”
关晓得到江月冷冰冰的回答，她倒是没意外。
她对江月做的那些事，换做自己，关晓更不会轻易原谅她。
关晓缓缓起身，江月疑惑的视线看过去。
扑通一声。
“求求你，救救我哥。”
关晓哭着抬头看着江月，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亲自揉碎了自尊。
她要彻底在江月面前没了自己。
江月愣住。
关晓眼泪决堤，“他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想看到他下半辈子如此过一生，江月，以前我对你说话态度不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算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哥。”
她爬过来拉住江月的裤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月在震惊有一天关晓竟然会给她下跪认错，她愣住是感动，是错愕，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伸手扶着关晓站起来，“我自然不会看着他不管，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受不了这么大礼。”
“谢，谢谢。”
江月眼底动容，她知道关晓做出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恐怕她是夜夜睡不好觉想出来的办法。
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彻底放弃自己的自尊和面子。
关晓原来最在乎这些东西了，她虚荣，是认为自己维护着曾经大小姐的体面。
在生命面前，尤其是她亲哥面前，关晓发现那些事都不重要。
她只想要他哥活着。
江月不知道怎么安慰关晓，只能看着她狼狈走出办公室。
这个时候，她自己消化才好。
这两天关晓快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干了，她哭关锋，又哭自己。
关晓知道自己之前的坚持彻底没了。
她不难过，她一心只想要关锋好好的。
关晓刚出来，撞见过来开会的时烟。
“关姐。”
“时烟，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开会。”
时烟看着关晓脆弱的模样，还以为关锋出了什么事。
关晓扯开一抹笑容，“我，我没事，你去忙吧。”
时烟还要问什么，关晓转身离开。
她背影固执又坚韧。
时烟尊重她，关晓不说，她不会主动去问。
她转身上楼。
江月情绪也不对。
会上，江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会议结束之后，时烟没急着走，而是去找江月。
“小姨，你和关姐吵架了？”
江月摇摇头，她多看了时烟一眼，“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是。”
江月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你说她原来对我那个态度，突然有事求上我，是真心的吗？”
时烟很聪明，大概听江月这么一说就猜到了。
时烟走过来，“小姨，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很好，关姐只是看着凶。”
时烟想说他们之间的仇恨也该结束了。
她作为旁观者看着他们纠缠，难忘，又彼此装厌恶，都是因为那些仇恨的囚禁。
如果没有那些仇恨呢。
他们是不是应该可以握手言和？
“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兄妹视我为蛇蝎。”
“眼下必须好好治疗好关锋的腿。”
他们谁都不忍心看到关锋下辈子残疾瘫痪，连宋予宸也一样。
时烟能够感觉出来，因为这次，他并没有拦着江月救关锋。
他一定知道是江月让郭浩回来。
时烟下班回到家，躲在宋予宸的书房看书。
他书房里书很多，哲学历史数不胜数。
时烟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书。
闻芳偶尔进来送咖啡，还要叮嘱她不要弄乱宋予宸的书房。
时烟抬头看她一眼，“你是我亲妈，不是宋予宸亲妈，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怎么不是呢？予宸就是我亲儿子！你别挑拨我们俩的关系。”
时烟冷哼一声不说话。
闻芳时不时送进来点吃的。
时烟看着看着就困了，书放在脸上休息。
门被推开，时烟以为是闻芳，“妈，你怎么又进来了？”
那人没回答，脚步靠近时烟。
时烟刚拿下书，目光和宋予宸对上。
两个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很久没有二人世界了。
“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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