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飘着一股清新剂的味道。
林芯逆光而对，光影鲜明地在她脸上形成层次，一双斜长的眸子向上扬。
睫毛垂下又抬起，薄薄的唇哼出细碎的声音。
“李叔叔，你重新回来，恐怕是因为时烟吧，你是不是又要问一句，药是不是我下的？”
面对林芯直白，李砚牙关紧闭。
林芯身体向后靠着，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是我。”
屋里安静，光线落在木质地板上。
李砚平静心上的情绪，手臂上崩起来的血管根根分明。
他不知道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可爱少女，怎么变成如今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她眼里那还有爱，哪里还有温暖。
取而代之是冷冰冰的狠毒，是冰刃，看人一眼，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他不懂不理解，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
林芯手遮住晃眼的光线，她只觉得烦。
李砚身边过来的茉莉味，闻着让人安心，“李叔叔，你是站在哪边的？”
话题落在李砚身上。
他人站在明暗交接处，脸颊两侧一半明亮一半暗淡。
死一样的沉默。
李砚的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沉默许久，直到薛欢过来敲门，李砚的思绪被拉回来。
紧绷的身体逐渐回暖。
“芯芯，你好好休息。”
李砚从酒店离开，思绪一直乱糟。
得到林芯确定的回答，李砚却更犹豫。
是因为林芯的真实身份和他有关。
林芯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寄托，是他的命。
既然伤害时烟是她想做的事，他又要怎么权衡？
他的名声，他的专业能力，他的一切的一切又要怎么和林芯比呢？
李砚在楼下睡了一天。
闻芳担心出人命，特意让佣人过去看看。
佣人敲门喊他出来吃饭，李砚沉着一张脸，眼底下两个黑眼圈。
佣人问他需要什么药材。
他握着毛笔写出药材名字，机械的
麻木的。
笔尖一顿。
他听到那人问他，“李医生，还有吗？”
几味药材的名字在他喉咙里打转，最后尽数被李砚咽下去。
“没了。”
他望着那佣人拿着纸张出去抓药，背影逐渐消失在李砚的视线里。
他喉咙滑动，整个人灵魂都仿佛被抽离。
“李医生。”
闻芳冷冰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问他接下来的药还需要怎么处理。
闻芳一向不习惯这种事交给别人处理，她亲力亲为，只为了保证时烟用药药的安全性。
“你身体不舒服？”
李砚脸色泛白，看上去气色非常不好。
“像之前一样。”
李砚说完话，又回到房间去睡。
佣人来问闻芳，“闻太太，那这些药，我们先去处理了？”
闻芳皱着眉说好。
她总觉得李砚有些不太对劲，他平时吊儿郎当没个人样，如今这样，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闻芳多长了个心眼，暗中打量着李砚。
趁着他出去，闻芳也开车跟了出去。
李砚去山上的寺庙上香拜佛。
闻芳站在门口盯着他好一会儿，看着他在佛像面前跪了很久。
直到李砚出来，闻芳又躲了出去。
车子开到旁边，她看着李砚靠在车旁边抽烟，不过一晚上，李砚苍老了很多。
一定有事。
闻芳拧着眉，她平时看着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事情一旦和时烟和林未有关，闻芳瞬间机警起来。
闻芳打电话给佣人，要偷偷换掉时烟的药。
“可是闻太太，李医生说......”
“这事听我的，我是太太的妈。”
……
酒店内，林芯睡了一觉。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时烟却好好地稳坐宋予宸太太的位置，这让她怎么甘心？
宋予宸让她回来，无非是关于时烟的毒药。
毒药是林芯让人下的，兜兜转转，他还是要求到自己头上。
门被推开，林芯嘴角微微上扬。
她当然知道来的是谁。
宋予宸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林芯面前，林芯不得不承认哪怕过去这么久，她再看到宋予宸那张脸还是会心动。
“予宸。”
宋予宸拉开椅子坐下，林芯满眼欢喜地站起身。
“我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让我回来，你，你是后悔了吗？”
宋予宸缓缓抬头看她一眼，“你心里清楚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
能是因为什么，林芯心里清楚明白。
她便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装不知道。
宋予宸抬头，目光沉静而冷淡。
他姿态慵懒，说完这句话又缓缓起身，“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叫你回来，就先在这儿住着吧。”
“你这是囚禁。”
林芯冷笑着威胁。
她的威胁落在宋予宸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她视线逐渐落下风。
“随便你怎么说。”
宋予宸说完开门就走。
林芯不甘心，紧紧攥着手指，她刚要出门，突然撞到正在抽烟的薛欢。
宋予宸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林芯正要往前走一步，薛欢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这张脸长得够吓人，林芯瞪红了眼睛。
谁不知道宋予宸手底下有个可怕的薛欢？这个人出了名的只认钱不认主。
“你要多少钱？”
林芯试图瓦解薛欢，薛欢不屑一笑，“多少钱，林小姐现在也出不起，哦不，你们整个林家都出不起。”
“你！”
林家落魄，要不然也不会放任林芯在国外不管不顾。
林芯如同被人捏住七寸，眼里情绪一瞬间碎掉。
薛欢单手掐了烟，不动声色让林芯回到房间里，他缓缓开口，“我如果是你，现在立刻告诉宋总真相，关于毒药。”
“你们做梦！”
薛欢捏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椅子上，“做不做梦不是我说的算。”
“林小姐，我劝你不要乱来。”
薛欢还算礼貌地警告林芯，随后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林芯紧紧咬着牙齿，直到口腔里有一股血腥味。
他们林家是落魄了，不过也没到这个地步。
林芯现在只恨自己当时太心软，没有下更重的毒药害死时烟。
当时她当然有这个心思，不过是畏惧宋予宸。
林芯坐在椅子上一直到半夜。
她不说话，在思考怎么用毒药换取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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