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发现不认识两人，看穿着打扮和说话的神态表情，很快想到他们应该是马老五的跟班。
别的大队这些天正在秋收。
他们向阳大队种的玉米高粱比较早，大家团结起来收得差不多了。
红卫大队应该也在秋收，所有人都在地里忙？这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在村子里晃悠什么？
他大长腿支着自行车站住，镇定自若地说：“我来找人，马老五家吗？”
两个混混听到这句话顿时呆住了。
去年秋天，马老五和两个同伙按盗窃罪被抓判刑，来人难道不知道？
其中一个混混疑惑地问：“你找五哥干嘛？”
实锤了！
这两人肯定马老五手下。
怪不得秋收他们不去上工，习惯性偷懒耍滑。
王蒙玩味的目光看向两人，高深莫测地说：“我能干什么？当然想和他谈买卖！大买卖！”
两人互相看了眼，不敢得罪王蒙，撒谎道：“我们五爷出远门了，不在家。”
王蒙假装失望地说：“他大约什么时间回来？”
“他明年秋天才能回来！”
王蒙心中吃惊，他特意问过，记得马老五被判刑三年，明年才两年。
这两人怎么说话如此肯定？难道知道他减刑了？还是胡说的？
找机会必须过问下这事！
他不动声色地从衣兜里拿出一包大前门烟扔过去道：“多谢两位大哥，我既然来了，就在村子里转转。我记得五哥家在村子西边吧？”
马五爷家确实在西面。
两人接过烟，戒备审视的目光顿时变了。
恭敬地说：“好说，你随意！”
王蒙骑上自行车往前走，等转过弯看不到那两货，才继续往村子西面牛棚骑去。
等他到了牛棚附近，发现周围没人，浓重的牛粪味扑面袭来。
牛棚里的牛应该下地干活去了。
他心中暗喜，继续往前骑去。
突然，他在牛粪味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就像他在山上打了大型猎物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他心中激烈地狂跳起来，果断把自行车锁在旁边，顺着血腥味找过去。
很快发现在牛棚外面躺着一位须发皆白，浑身瘦弱的老人，身上穿着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口吐鲜血趴在地上昏迷了。
他心里“咯噔”下，听徐斌说和自己长得像的首长四五十岁，肯定不是他！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小媳妇叮嘱自己积德行善，先把这位老人救起来再说。想到这，他小心地把老人搀扶起来，放到牛棚里角落的干草堆上。
看老人满脸灰尘，他从兜里拿出手帕轻轻把老人的脸擦干净。
发现他脸上的胡子脏兮兮的。
只能把手帕沾了点水继续擦起来。
他伸出右手，几根手指搭在老人的寸关节上，感觉老人的脉搏很微弱。
很快判断出，这位老人身体素质很差，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五脏六腑都有问题。
更可怕的是老人是感冒发烧，身体虚弱引起的发烧。
如果任由老人就这样趴在地上，几小时以后就是大罗神仙来都救不回来了。
他猜测老人和徐斌他们是一样的身份。
向阳大队牛棚旁边有一个能住人的小屋，难道这位老人就住在这堆稻草上？
看了眼稻草堆旁有一个破碗，还有一个破旧的陶罐。
老人真是住在这！
这几个月夏天秋天还好，冬天岂不是要活活冻死？
他很快想到那位和自己容貌很像的男人，应该和这位老人一样的待遇，心中顿时升起了同情心。
再看老人嘴唇干裂，果断把竹筒里的空间水喂给老人。
欣慰的是，老人虽然在昏迷中，潜意识中知道吞咽，喝了十几口水以后，才把嘴唇闭上。
再看，他的双唇润泽了不少，青白发红的脸色看起来正常点。
王蒙这才看清，老人的衣服竟然是草绿色旧军装。
这是穿了多久？上面满是污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顿时有点鼻酸，同情可怜起这位老人来。
再看他的旧军装不像是仿制品，电石火花间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位就是徐斌的老首长，不对！他和自己的容貌怎么可能相似。
他顿时觉得可笑，原来自己空喜欢一场。
肯定是徐斌想救自己的老首长，却编造一个容貌酷似的梗。
让自己赶来救这位老人。
不对！他看向这张苍老的脸，如果把他的胡子刮掉，白头发换成黑头发，再去掉脸上的皱纹，貌似确实和自己有一二分像。
很快想到，难道他的头发胡子都是来这里白的，还有他的身体也是在这里胯下来的。
就这几个月，四五十岁正当壮年的汉子，硬生生被折磨成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双眼顿时红了，透过老人脸上的皱纹和浓密的胡子，努力想看出他本来面目。
竟然看出来与自己有二三分像。
他心中更加酸楚，恨不能以身替代。
这时，老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自己身边有一个年轻人。
只见他剑眉朗目，刀刻般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熟悉感，他吃力地问：“你是？”
就在老人睁开双眼的时候，王蒙看到是双熟悉的丹凤眼，去掉双眼周围的皱纹，确实很像自己照镜子的样子。
他顿时有点发呆，心都在颤抖，徐斌没骗自己！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王老看向王蒙的眼神逐渐变了。
这小伙子很像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难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二十多年前，就在这片土地上，他正带队追击敌人，老婆生孩子被他派人送去老乡家。
一个多月以后，他派人回来寻找，老乡说媳妇难产死了，刚生下的儿子也跟着去了。
他信以为真，伤心难过以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打仗上。
这么多年一直是孑然一身。
去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他被送到这里来，承受身心双重打击。
他想不明白自己一辈子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就因为性格直爽，看不过去某些事说了几句公道话，为什么会遭受这样悲惨的命运？
他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就像行尸走肉般活着。
看到这张熟悉年轻的脸，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孩子，难道是老乡骗人，孩子活下来了？
二十多年过去，那孩子如果活着就是这个年纪。
希望在他头脑里从一个点逐渐扩大，让他死寂的内心突然有了活下来的希望。
他枯干无力的大手紧紧地攥住对方有力的大手，急切地问：“孩子，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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