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五姑娘上楼之后就见到了熟人，不是一个，还是几个。
“廖夫人！”
“梁三夫人！”
“刘大姑娘！”
“杜四奶奶！”
“郑六姑娘！”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这些都是前些日子京城官场地震之后，被发卖的罪眷。
裴五姑娘全都认识。
虽说关系一般，也是往日常常在宴会中能见到的人。
几人忙放下笔起身给裴五姑娘行礼：“见过裴五姑娘！”以前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可现在，她们都是罪奴。
除非皇帝下旨，否则一辈子都不能脱籍的。
地位天差地别。
若是刚被抓的时候，她们恐怕还会不甘，会不好意思，会羞于见故人。
可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傲骨，什么锋芒，什么体面……统统没了。
故而在发卖的时候还能活着的，坦然面对的，基本已经接受了事实。
她们很淡定。
但是裴五姑娘淡定不了啊！
她猛然看向柳杏儿：“你对她们做了什么？”要知道这几个人以前可是十分矜贵的！脾气不说很坏，但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顺安伯府那等破落户人家里走出来的人不能比的。
她们现在怎么会如此……如此……恭顺卑微……
柳杏儿脸上的微笑不变：“我只是在朝廷发卖她们的时候买下她们，然后成为她们的主子！”
“看裴五姑娘的样子，您对她们此时在我这里的处境似乎十分不满！”
“既如此，朝廷发卖她们的时候裴五姑娘在何处？”
郑六姑娘道：“裴五姑娘，当时若不是柳娘子高价从一个老鸨子手里抢下奴婢，奴婢此时怕已经在平康街的某处青楼中卖笑了！”
刘大姑娘也附和：“奴婢也是一样的！”
廖夫人：“柳娘子是对我们做了什么，不过柳娘子是从泥潭里把我们给救了！”
裴五姑娘红了脸，她……她误会这个女人了？
可她和金鳞卫的指挥使那么好，肯定不是好人，肯定憋着坏呢！
不行，她要提醒这些故人小心点儿她！
“是我误会了，对不起！”裴五姑娘不情不愿地跟柳杏儿道歉，然后就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柳杏儿对廖夫人道：“她们是来抄书的，廖妈妈，你安排一下！”
廖夫人行礼：“是，娘子！”
柳杏儿微笑着颔首，然后就下楼了。
她前脚走，裴五姑娘后脚就让人去盯着门口，然后问这些故人：“她买你们来做什么？”
廖夫人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买我们来管理书店，教授学生。”
裴五姑娘根本就不相信，她直言；“她肯定是骗你们的，她和金鳞卫的指挥使严川关系好，说不定这个书店只是个幌子，买你们来其实是给金鳞卫办事儿的！”
“你们要长个心眼儿，别被她利用了！”
“金鳞卫的人丧尽天良……”
“嘭……”
刘大姑娘狠狠地将书拍在桌上，她冷眼看向裴五姑娘：“裴五姑娘，先不说我们如今的卖身契都攥在柳娘子的手中，你让我们如何长心眼儿？如何不被她利用？”
“就说你现在来管这么宽，当初朝廷发卖我们的时候你在何处？”
裴五姑娘噎住了。
“我们姑娘跟你们又没什么交情，发卖你们她为何要去？”裴五姑娘的丫鬟反击。
杜四奶奶冷声道：“既如此，现在又来多管什么闲事，难道说我们落了火坑，裴五姑娘还能救我们，把我们救出火坑不成？”
“你们不识好人心！”丫鬟气愤骂道。
裴五姑娘呵斥了她，让她闭嘴。
“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将你们从她手里买走！”裴五姑娘深吸一口气道。
廖夫人摇头道：“裴五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若你真想救以前的旧相识，便派人去青楼，把那些卖到青楼的人救出来吧！”
“不过奴婢提醒一下五姑娘，被卖进青楼的人可不少！”
“其实您的丫鬟说得没错，您和我们没什么交情，没必要为我们劳心费力。”
“救我们这些人需要花的钱，可以救很多贫苦百姓！”
“或者是，把这些钱捐给善堂，给那些孤苦无依的人一口饭吃，一件衣服穿，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说完，她又对其他人道：“行了，裴五姑娘是好心，都赶紧干活儿吧！”
大家伙儿纷纷重新拿起笔开始抄写。
廖夫人拿出需要抄写的书籍出来给裴五姑娘等人分了，是百三千幼学琼林之类的书籍。
裴五姑娘的丫鬟四下看了看，发现书架上还有四书五经，游记，史书之类的书籍，就觉得很奇怪，这些书哪儿是女子看的。
但是先前大家闹得不愉快，她也就没有再多嘴，而是坐下来抄书。
气氛一点儿都不好。
不过柳杏儿不在乎，有劳力啊！
让女子读书长见识的事儿，本来就非常非常不好做，不过无所谓，慢慢来。
就算是十年二十年只能收十个二十个学生，那也是成功了啊！
星星之火能够燎原，教出来一个是一个。
当然她也不会强求，书店办的下去就办，办不下去就关，没什么的。
顺手而为的东西，不能让她成为卸不下的枷锁。
播下一粒种子。
最终能不能生根发芽，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得了劳力，又有人捐书，柳杏儿很高兴。
去接姜氏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开心。
只不过姜氏就不怎么开心了。
柳杏儿道：“娘，二舅的家事，咱们还是少掺和吧！”
“能帮的咱们帮，比如开铺子，比如借钱，但两口子的事儿……实在是不好掺和。”
马车晃晃悠悠，姜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行，听你的！”
桂氏反复哭着说她不过是不想让姜木生的血脉外流，可姜木生就是不领情，还拿和离来威胁她。
但姜氏了解自家二哥，知道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就因为二嫂不同意把许氏给嫁了，就气冲冲地走了，还扬言要和离。
“反正我该劝的也劝了。”
“许氏那边儿，陈虎都把人给找好了，她自己若是愿意，那我还真得帮着牵这条线！”
“人家姑娘又没有卖给他们家，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柳杏儿抱着她的胳膊点点头：“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饭馆儿那边儿您也别去了，等这事儿完了，您帮我干点儿别的事儿！”
姜氏答应了下来，她是被桂氏给气着了。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姜氏从她的言语中还是感觉到了埋怨。
埋怨她这个小姑子把手伸得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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