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过了一会儿，郑氏就抱着柳枣偷偷地来了。
说她偷听到柳老头儿要把柳杏儿母女卖去庵堂。
柳杏儿不解：“庵堂怎么会买人？”不应该啊！
“是不是他跟拐子约好了在庵堂接人？”
佛门之地，多的是想出家的人，还有不少自愿去帮忙的居士，根本用不着买人啊！
郑氏也不知道，只知道柳老头儿要将两人卖去临县的云翠庵。
“你们在家等消息，千万别出门！”说着郑氏将柳枣塞进姜氏的怀里，又取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柳杏儿：“帮我带带枣儿，荷包里是她爹特意给她买的磨牙的肉干儿，她要是闹，杏儿你就给她一条肉干儿。
这孩子，有肉吃啥都行！”
“就是别给多了，给一根儿能管半天！”
“他娘的，老不死的先卖大嫂，又想卖你们，把你们卖了就轮到我和枣儿了！”
“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郑氏骂骂咧咧地出门。
郑氏走了，柳枣就蹦跶着要下地。
姜氏把她放了下来，小脸儿被两口子养得肉嘟嘟的柳枣就哒哒哒跑去抱住柳杏儿的腿儿，踮脚抬手去够柳杏儿手里的荷包：“我哒！”
柳杏儿没立刻给她，而是牵着她去洗手：“我们先去洗手，洗干净了再吃，不然肚肚里要长虫虫，虫虫就会吃光你吃进肚肚里的肉肉。”
柳枣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脸儿皱着：“不要虫虫吃肉肉，肉肉都是我哒！”
洗完手，她乖乖坐在姜氏给她的小凳儿上，认认真真地拿着肉干儿啃，不哭不闹。
“这孩子还好带！”姜氏叹道。
但她同时又心酸起来，柳枣有柳三财两口子护着，她的杏儿……在老柳家一口肉沫子都没吃过。
柳杏儿见姜氏的神色不好，就连忙抱了抱她：“娘，咱们会好起来的！”
怪味花生和怪味胡豆都卖得很好，目前看来，柳三财没坑她们的钱。
他说刚开始的两个月，每天分钱。
等到两个月以后，就一个月分一次钱。
再等半年，就三个月分一次钱。
一年以后，就半年分一次钱。
这样没什么不好，姜氏和柳杏儿眼下正缺钱，每天能有进账，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跟爹分开！”
“若是不分开，便是我们好好在家里，那边儿把我们卖了，拐子上门来抓，谁也不会管。”
姜氏犯愁，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柳三财没回来，郑氏一个人回来的。
“那是一个淫窟！”郑氏喝完姜氏给她的水，抹了一把嘴道。
“你二哥知道。”
“他已经姜家山叫人了，枣她爹就不回来了，免得到时候你们两家打起来，他帮不帮都吃挂落。”
“枣儿她爹说，事儿尽管往大了闹。”
“最好一次闹得二哥不得不和你和离。”
“枣儿她爹说，那淫窟的事儿他找人宣扬出去，这样你家人来了才有理由闹，不过，二嫂你也要跟你家人说说，别闹出人命来……”
“在之前，你们别打草惊蛇，可以答应二哥，只不过拖几日。”
“拖到流言传到村里来，拖到那淫窟被官府给端了。”
柳三财简直要疯了，他爹就使劲儿作死作死作死！
他忙得腚眼儿冒烟，一边儿去临县花钱找小乞丐散布消息，一边儿找苦主去县衙击鼓鸣冤。
老天爷啊，好在他上辈子听说过这事儿，也知道一二苦主，不然没法子走告状这条路。
幸好皇帝才杀了一个县官一个知府，不然他可不敢找人告状。
皇帝之怒的余威未散，新来的县官估摸着不好徇私舞弊。
而且柳三财散布流言是有技巧的，他把淫庵和姜家山的事儿联系在一起，说姜家山的族长族老们，偷偷送了一批姜家山的姑娘进淫庵，以此来加重姜家山女子的苦难，配合恶毒牌坊，损州府的气运。
他忙得飞起，但效果出乎预料的好。
那县官不敢怠慢，突击包围淫庵，正好抓着现行。
彻查之下，竟让柳三财给蒙对了，这下姜家山的族长和族老们被一网打尽！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小河村，此案的告示到处都在贴，大家都夸赞县令是青天大老爷，县令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而传到小河村之后，柳二顺傻眼了。
他前些天催促姜氏的时候，姜氏推说肚子痛，就缓了两日。
只是爹天天都在问，甚至听闻姜氏身体不好的时候，还说找个牛车把姜氏拉上山。
柳二顺硬着头皮求柳老头儿宽限几日，柳老头儿不同于柳老婆子，他怕弄巧成拙，忍着没发火。
想着也不过多等几天的功夫，那娘儿两个又不能跑。
结果多等了几天，就等来庵堂被端了的消息。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姜家人就气势汹汹地杀了来，把他和柳二顺狠狠地揍了一顿。
村民们来看，姜老太太就哭着说：“大家伙儿来评评理，他们家不做人！”
“竟要把我女儿和外孙女给卖到淫庵去！”
“好在那腌臜地方被官府给端了，不然……不然我这可怜的闺女和外孙女，就被这一对儿黑心的父子给卖了啊！”
“这消息要是传到外头去，要真让他们给干成了，我看谁还敢把姑娘嫁来你们村儿……”
柳二顺如遭雷击，他不断地分辨：“爹娘，这都是误会，我爹肯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必不会带让我把孩子娘和杏儿带去……”
柳老头儿也顺着柳二顺的话说，只嚷嚷说不知道。
还嚷嚷着让村长为他主持公道。
何氏一口口水吐他脸上：“呸！”
“临县的县令可啥都审问出来了，你个老不死的名字还在县衙发的告示上呢！”
“上面分明写着，你收了那腌臜地方的定钱，要将我小姑子和杏儿卖与她家！”
“你个老不死的，辩驳不得！”
她这话一出，众人劝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对着柳二顺和柳老头儿就是一顿指指点点。
姜老爷子抬手又是两巴掌，甩到柳老头儿的脸上，柳二顺忙冲过去要护着他爹，但是却被姜家兄弟给拦着了。
柳二顺哀求姜氏：“福川娘，福川娘你说话啊，你让岳父不要动手了……我爹年纪大了，禁不住打的！”
姜氏冷冷地看着他：“柳二顺，你爹要卖了我和杏儿……”
柳二顺哭着说：“可他是我爹啊！”
“和离！”
“不和离老子打死他！”
姜老头儿说着就将柳老头儿扔地上，抬脚哐哐哐地踹。
柳二顺哭嚎：“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福川娘，你说句话啊，难道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你真不顾念了吗？”
姜氏红了眼眶。
夫妻之情？
有过吗？
有过的。
可是，那些情分早就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失望中磨没了。
姜水生怒道：“和离，杏儿和福川归我们老姜家！”
“不行！”柳老头儿厉声喊道，然而姜老爷子抓起他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扇：“不行打死你！”
“反正老子已经活够了，年纪这么大，打死你给你赔命就是了！”
“打死了你，再杀了柳二顺，老子自己去衙门自首！
想留着杏儿和福川卖钱，没门儿！”
听到这话，柳老头儿就害怕了，忙求饶：“和离，孩子归你们！”
村里没有人劝。
实在是劝不出口。
和离了。
姜氏拿到和离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从这一刻起，她和两个孩子同老柳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柳二顺十分不舍，他痛苦地看向姜氏：“福川娘……”
姜氏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带着柳杏儿走出了柳家老宅。
姜水生道：“你们把东西收拾好，去县里住。”
村里没有地，没有房子，县里的房子是现成的。
通过这件事，柳杏儿和姜家人都确定，柳三财确实是想和他们一起发财，没动什么歪心思。
若是想卖了柳杏儿母女，他就不会搞那么多事儿把那腌臜地方给搞黄了。
而且姜木生也暂时住在县里，这样柳杏儿母女也有个照应。
等攒的钱够了，柳杏儿就另外在县里租了房子，和姜氏福川搬了过去。
柳三财也把妻女接到县里，住在铺子里，双方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如今自由了，柳杏儿就甩开膀子干，让姜水生去收冰粉籽，去收栗子。
然后还做起了鸡蛋糕的生意。
不过她没有单打独斗，而是在柳三财的建议下，去寻村里最令人害怕的男人陈虎，与他合作。
柳三财道：“你别看陈虎是个猎户，可我知道，他厉害着呢，你这鸡蛋糕实在是太好吃了，做出来一定不愁卖。
可是，有权有势的人想抢你的方子就容易极了……”
“我不会坑你，当然你要是不相信，这个生意还是缓一缓……”
陈虎？
柳杏儿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决定去问问。
反正问一下也不会少块儿肉。
于是，陈虎有一天来县里卖猎物，就被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给拦住了。
小姑娘明明很怕他，但还是鼓着胆子问他，能不能一起合伙儿做生意。
陈虎来了兴趣。
说：“老子没本钱！”
小姑娘咋说的？
她连连摆手：“不用你出本钱，你……你就负责凶，我负责赚钱！”
陈虎：（O_O）？
把他当啥？
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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