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只是笑笑，推着小床快步往外走。
不多会儿，沐念汐被推进了一间单人病房。这里与刚刚的四人间相比，简直是神仙地方。不仅床是软乎的，墙是淡绿的，连电视都是超大液晶屏的。更离谱的是，这是竟是间套房，有厨卫。
“这里多少钱一晚？”沐念汐站在床边，都不敢坐下去。她还没洗澡，万一把床单弄脏了让她出钱怎么办？就算是程路笙出钱，她以后也得还钱啊。
她身上本来就背了三千万的外债，再多一毛钱的债务，那都是一座她背负不起的大山，何况这座山还有个称呼叫做人情。
“沐小姐，好好休息，里面浴室，您可以先洗洗。如果不方便的话，有护工随时待命。”护士温柔地扶了她一把，让她坐下。
沐念汐屁股刚挨着床，又弹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大腿一阵疼。
“我真的不用……”她没能把话说完，护士们全走了，还体贴地帮她调好了室内的温度，关好了房门。
沐念汐连忙拿出手机打给越嫣。
“汐汐你跑哪儿去了？怎么床都不见了？”越嫣急吼吼地问她。
“我不知道呀，是不是程路笙帮我转的病房？”沐念汐问。
“我没有。”程路笙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程路笙，难道是……谢宴池？
他这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她在这儿呢。
沐念汐到门口看了一下病房号，告诉了越嫣，然后拖着麻痛的双腿去卫生间。坐到马桶上时，她腰痛到差点没能背过气去。
离开谢家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挨这样的打。
上一回挨打是她十四岁那年，谢如楠想把她从楼梯推下去，结果被沐念汐察觉到了，及时躲开了谢如楠的毒手，结果谢如楠没能刹住，自己摔了下去。那天晚上，秦琳让佣人摁着她，把她打得浑身是伤。
“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打回去。”沐念汐扶着小细腰，吃力地站了起来。
她很生气，出离愤怒了。都什么年代了，那些人还这么粗暴。当然，那些人也只能在武力上来对付她了，欺负她孤身一人罢了。
沐念汐小时候也动过学几招的念头，但很可惜，饭都吃不饱的女孩子，是没精力没力气去学几招的。每当这时，她就有些怨恨父亲，为什么舍得不要她。她也会觉得自己可怜，明明自己很乖，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疼她。
可是现在，沐念汐不恨父亲，也不可怜自己了。因为，她一定会让自己越来越好的。
扶着墙，她终于挪到到了洗手池前面。抬头一瞧，只见镜子里的女人顶着一张又红又脏的脸，原本丝缎般的长发乱七八糟，黏糊糊地结成了缕，只有一双眼白在闪动……
“鬼啊！”
幸亏没让谢糖糖看到，肯定会吓到他。
沐念汐赶紧去开花洒，她得把自己洗干净。
浴室的柜子里放着用密封袋装的浴袍和毛巾，都是新的，上面的标签注明已消毒。还有一整套洗漱和护肤用品，夸张到全是大牌奢品。
有钱人连住院都住得这么舒坦。
沐念汐想到妈妈在世时，她最后一段时光也是在医院里，爸爸也是让妈妈住在最好的病房，用了最好的药。但有时候钱真的很没用，留不住你最想留住的人。
沐念汐听着哗哗的水声，忍着痛脱下了又脏又破的衣服。
脸上的血污一洗就能干净，那几个女人没打她的脸，但是头发真的被剪得惨不忍睹，像被几只疯狗啃过了一样。
洗发水有甜甜的花果香，让她郁闷的情绪暂时缓和了一点，于是用力又挤了一大团，全部抹在了头顶上，揉出了大团大团白色的泡泡。绵密的泡泡堆满了头顶，然后一直往下面滑落，糊得脸上，脖子，肩头，胸前全都是香气溢人的泡泡，到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阵凉风突然吹了进来，沐念汐怔了一下，这是门打开了？她抬起小手抹到眼睛上，想要把眼睛上的泡沫给擦干净，但很快一只滚滚的手掌便握在了她的手腕上，把她的手给慢慢放了下来。
“不要动。”低醇的嗓音响了起来。
谢宴池来了？
“我看不到，眼睛蒙上了，”他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缓声道：“放松一点。”
“你蒙着眼睛怎么能找到我的？”沐念汐飞快地抹着眼睛上的泡沫，悄然看向他。但泡沫太多了，有些进了眼睛，辣得她眼睛刺疼，更加什么都看不见。
“我可以。”谢宴池沉声道。
别说闭着眼睛了，同时把他耳朵堵上，他也能凭着直觉找到她的位置。这是多年魔鬼训练的成果，几十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还能在热带丛林里一个人蜇伏一个月之久。
他拉住沐念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眼睛上。沐念汐指摸到了一条丝滑冰凉的带子，正紧紧地束缚在他的双眼上。
这是领带？
“站好别动，这水温太凉了。”他摸到了花洒，把水温调高了一点，然后把花洒拿在手里，沉声道：“坐着，我给你洗。”
沐念汐脸上的白色泡泡已经被冲干净了，她顶着一头贴着头皮的湿发，惶然地扶着他的胳膊，小心地坐到了专供病人坐的小洗澡凳上。
“你怎么知道的？”沐念汐小声问道。
谢宴池抚了抚她的小脸，低声道：“你发的那张照片。”
“那是越嫣发的。”沐念汐皱了皱鼻头。
“我知道。”谢宴池握着花洒，温柔地给她冲洗着头发。
越嫣拍的那张照片，他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她和几个小朋友跑去鬼屋玩了，还特地化了个鬼妆给他看。但照片被飞快地撤回，他又意识到不太对，照片上沐念汐的模样在他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马上反应过来，小姑娘被人打了，还打得很惨。
“丑死了，她非要拍……”沐念汐揪着他的皮带扣，郁闷地说道。
“照片也看不清脸，丑不丑的我倒是看不出来。”他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她的小脸，沉声道：“但你今天表现真的不好，我要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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