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行在那边瞬间没了声音。
手机在姜棠手里，开了免提，陆沉站在旁边瞟了一下，电话没有被挂断。
姜棠开口，“实在抱歉，这个电话打给你……”
“我知道。”江之行打断她，下一句话就是对陆湘文说的，带着点不耐烦，“陆湘文，你到底要说什么。”
陆沉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死死的盯着手机，嘴唇抿成一条线。
陆年轻笑一声，转身走去沙发那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看好戏的姿态。
陆湘文没有将手机拿过来，只双手扒在姜棠胳膊上，急切的问着江之行是不是又相亲了个女孩子，是不是对那女孩子很满意，是不是要定下来了。
她的眼泪又下来了，“这么快，你这么快就又喜欢上别人了吗？”
江之行好一会才开口，“你听谁说的？”
陆湘文声音哽咽，“外边都这么传，都说你有了女朋友，家世相当，很快就要定亲了。”
她吸了吸鼻子，“阿行，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江之行明显深呼吸了一口气，“都说不准的事，还不一定。”
陆湘文眼神瞬间亮了，“这样吗？你没有跟别人相亲吗？没有喜欢上别的人是不是？”
江之行顿了一下才说，“家里安排的，推不开，但结果如何，现在还说不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严肃又认真，语气也正常，但随后又说下一句，就瞬间变冷漠了。
他说，“陆湘文，有些事情还是得跟你说清楚，不管我们俩之前是否差点订婚，我对你都没那方面的意思，我不喜欢你，一直都不喜欢。”
陆湘文的笑容还在脸上，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又强硬的挤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啊？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江之行重复，几乎一字一顿，希望她能听得清楚，“自始至终，都没喜欢过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了。”
陆湘文张着嘴，那笑意僵在脸上，越来越难看。
话说到这份上，再问下去也就没了意义。
姜棠将她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挪开，适时开口，“江先生。”
江之行嗯了一声，很明显声音缓和了不少，“你在陆家老宅？”
姜棠说，“实在很抱歉打扰你，只是我觉得这个事情……”
“我明白。”江之行说，“是我思虑不周了，确实应该跟她把话说清楚，既是对别人，也是对我自己的一个负责，你打这个电话并不唐突，我还得谢谢你。”
他总是这样，进退得宜，弄的姜棠更是过意不去。
陆沉见状直接抄手把电话拿过来，“江先生，我妹妹年少不更事，第一次经历感情上的挫折，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儿，给你带来了困扰，实在抱歉。”
他都不等江之行说话，“既然现在都说开了，那就不打扰了，就这样吧。”
说完他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陆湘文站在原地，眼神都不聚焦了。
姜棠将手机拿过来放好，看着她说，“你今天好好休息，股份转让这一块，明天我们签协议，如何？”
陆年一愣，原本还老神在在地看热闹，听她这么说，瞬间坐直了身子，翘起来的腿也放了下去，“你还真要。”
“不然呢？”姜棠说，“那我为什么帮忙打这个电话？”
她都笑了，“我和陆小姐好像没有那份交情，你们说呢？”
陆湘文似乎一下子又回过神来，她挎着肩膀，表情麻木的转身回到沙发那边坐下，“那就明天，给你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这一看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姜棠挎着陆沉胳膊，“那明天等你电话。”
说完她转身带着陆沉从客厅离开。
出去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见陆沉还没启动车子，姜棠转头看他，“想什么呢？”
能看得出陆沉强压下去一口气，“还真没让陆湘文说错，你打过去的电话，江之行就不会挂断。”
姜棠完全不当一回事儿，“我们两家公司有合作，况且那项目还是我负责，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挂断我的电话。”
她又提到了陆年，“之前江先生跟你们家闹的不愉快，合作都解除了，陆年打过去电话，他挂断了也正常。”
陆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头嗯了一声，“你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姜棠啧了一声，“行了行了，开车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之前不是都跟你解释清楚了。”
陆沉再没说话，将车子开了出去。
他面上没什么异常，但心里着实是别别扭扭。
电话里江之行的声音时而冰冷时而温和，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说跟那新相亲的女孩子不一定，这话也不知在解释给谁听。
……
第二天中午陆湘文来了电话，约姜棠见个面。
他挺积极，电话里的声音也恢复了平淡。
俩人约在市中心一家饭店，姜棠到的时候，陆湘文已经在了。
她打扮一新，头发染了个颜色，还烫了卷，衣服应该是新买的，也精心化了个妆，整个人看着跟从前完全不同。
任谁也无法把她跟昨天那哭哭咧咧，几欲昏厥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
姜棠过去坐下，“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陆湘文原本看着窗外，听到声音应收回视线，“我也刚到。”
她把股权转让书推过来，“我手里就这么些了，我爸给我的不多，你别嫌少。”
姜棠翻看一下，“不少，我不过是打了个电话，能拿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陆湘文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昨晚回去我二哥没跟你吵架吧？”
姜棠抬眼看她，似是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陆湘文轻笑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昨天江之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跟我把话说清楚的，他对你明显不同。”
她紧盯着姜棠，“我二哥最是喜欢吃醋，昨天回去没跟你吵架吗？”
姜棠轻轻摇头，“那还真没有，可能他比较相信我吧。”
陆湘文砸着嘴，突然对自己挺自信，“你没有我好看，家世也不如我，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江之行会对你另眼相待，明明你们俩之前没什么交集的。”
另眼相待吗？
姜棠并不觉得，“是你们过于敏感了。”
陆湘文扯了下嘴角，没说别的。
她点了菜，服务员上了菜过来。
姜棠把转让合同收起，“那就不打扰了。”
她起身要走，结果陆湘文开了口，“一起吃个饭吧，我点的是双人份的菜，反正你中午也还没吃。”
姜棠已经起了身，看了看端上来的饭菜，犹豫一下又坐下了。
陆湘文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的说，“我接下来要去家里公司上班了。”
姜棠不知回答什么，就只能点点头，“挺好的。”
陆湘文表情要笑不笑，“早该这样了，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我都快不认得自己了，昨天大伯母说的话挺有道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那一个男人，我为什么要在他身上吊死？”
姜棠不评价，自己想开了，给别人说一百句都有用。
两人沉默的吃完饭，气氛不能算好，但也不是很差。
陆湘文话有点多，大概率是不知道跟谁说，就对着她絮絮叨叨。
她说她喜欢江之行很多年了，在江之行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对他一见倾心。
后来磨着陆振光跟江家搭上话，给她求来了一次相亲的机会。
她怎么可能不知江家之所以同意与陆家联姻，是看上了陆家公司，陆家内部关系混乱，兄弟不睦，江家想吞并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她太喜欢江之行了，也顾不得那么多。
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觉得开心的不现实，也就导致一颗心惴惴不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都汗毛直竖。
后来江之行跟姜棠稍微有点交集，她就如临大敌，做了那一系列过激的举动。
她说，“我太害怕了，也就失了方寸。”
姜棠沉默的吃饭，一句回应都没有。
她先吃完，放下筷子看着对方。
陆湘文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抬眼看过来，突然问她，“你会一直跟我二哥在一起吗？”
姜棠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陆湘文笑了，“我就想知道你跟我二哥会不会走到最后，江之行还有没有机会？”
姜棠眉头一皱，“你回家再好好反思反思吧，我觉得你昨晚想的并不通透。”
说完她抬手叫了服务员来结账。
陆湘文抿着唇，看着她，不说话。
直到姜棠起身要走，她说，“希望你跟我二哥能走到最后，你可千万别打自己的脸，给江之行机会。”
姜棠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整的好像她跟江之行之间，但凡她愿意，对方就要她一样。
她实在是高估她了。
从饭店离开，离着下午上班还有点时间，姜棠稍微犹豫一下，直接驱车去了陆家公司。
她上午的时候有知会过陆沉，说中午要见陆湘文，原本想约着陆沉一起来，他说他那边工作有点忙，暂时脱不开。
如今姜棠也没联系他，直接将车子开到公司门口下了车。
大厅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值班的前台，对方认得姜棠，见她过来，赶紧站直身子，“姜小姐。”
姜棠说，“我找陆沉。”
对方赶紧回应，“陆总不在公司，他上午的时候出去了。”
姜棠挺意外的，“有没有说去哪里，跟谁一起走的？”
“自己走的。”前台说，“去哪里不清楚，可能就是出去见客户吧。”
姜棠点点头，既然陆沉不在，她也就又转身出去了，回到了车上，把那股权转让协议又拿出来翻了翻。
她手里陆家股份也不少了，犹豫着要不要转给陆沉。
这些东西值大钱，但在她手里发挥不出该有的作用。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陆沉回来，她想了想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好一会儿才接听，陆沉问，“跟陆湘文见完面了？”
姜棠嗯哼，“不止见完面了，还跟她一起吃了顿饭。”
她笑着说，“你在哪，我在……”
刚想说她在陆家公司门口，结果就听那边传来安清的声音，“阿沉，尝一口这个，这个不错。”
姜棠的话音一下子停了，那边安清似乎才看到陆沉在通话，哦了一声，“那你先打电话。”
陆沉没回应安清，又问姜棠，“你还跟她吃了饭？昨天帮忙打个电话，关系缓和了？”
姜棠缓了缓才说，“也不算，她有很多话没办法对别人讲，也只能对着我说。”
然后她又问，“你在哪？”
陆沉说，“在医院，过来看望安阿姨。”
姜棠嗯一声，“那行吧，你忙你的，有事情我们晚上碰面再说。”
说完她便把电话挂了，那份转让协议甩手扔在副驾驶，她直接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陆沉把电话放下，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
安夫人睡着了，但面色不太好，国外专家已经过来给听她会诊了一遍。
专家的表情也不太好，给出的方案不敢保证真的对她有效。
她那颗心脏不管怎么救治也就那样，唯一能期待的是给她换一颗新的健康的心脏。
只是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拿金钱就能砸来的。
安清手里还拿着水果，见他表情凝重，就把水果放下，“医生那边也跟我聊了聊，让我做最坏的打算。”
她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妈每次进医院我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盯着病床上的人出神，“可即便是每次都有心理准备，我依旧不敢想失去她我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她眼眶红了，“我还想让她看着我结婚生子，帮我带孩子，儿孙绕膝。”
陆沉不说话。
安清抬手抹了下眼睛，“昨天晚上我妈状态不好，不知怎么的，突然把我叫到身边，她知道我照顾不好自己，让我有什么事情先去找你，跟你好好商量，让我一定要听你的。”
她看向陆沉，“阿沉，你不会放弃我们的对不对？”
她又补了一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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