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笑到最后，声调最终还是变成了哭腔，她用手砸着自己的腿，涕泪满脸，“不公平，这不公平。”
她这姿态好像自己才是受尽了委屈的人。
陆沉咬牙切齿，看到模样要不是隔着手机，他都能冲上去给对方两拳。
姜棠开口，“有什么不公平的，你前期便宜占尽，轮也该轮到你吃苦受罪。”
姜宁抹着脸，对上手机里的姜棠，恨意压都压不住。
她说，“棋差一招，只是棋差一招。”
陆沉不想听她说话了，这女人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死不悔改，证明他之前下手还是轻了。
他一抄手把手机摸过来，张嘴就要骂。
结果那边手机也落入了穆婧芙之手，穆婧芙比他快一步，捏着电话已经对姜宁开了火，“你要不要脸啊，你以为你落到这地步是别人害的，姜宁，从小到大，你妈和老师没教你遇事儿先反思自己么，要不是你最开始存了利用别人的心思，后来变得更歹毒，你以为我们愿意搭理你？收拾你这废物都浪费我们时间，还在这嘴硬，是不是得给你两下子你才能长点记性。”
视频里看她确实扬了手，只不过最后没抽到姜宁身上，“我抽你都怕脏我自己手，恶心的玩意。”
她又对着电话，“行了，不聊了，你们在国外好好的，这女的我替你们收拾。”
陆沉要骂的话一下子又咽了回去，“我让老六跟你联系，后续那边怎么处理，你们俩商量着来。”
老六可是他手里最不讲伦理的人，看谁不顺眼，一句话不说直接大逼兜就上去了，不管男女，说揍就揍。
穆婧芙嗯了一声，“行，那就先这样，你们好好玩，让姜姜别放在心上，身体最重要，养好身体回来我们一起打麻将。”
陆沉说了好，把视频挂了。
转到看姜棠的时候他眼底带着心疼，“你别听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那人就是有毛病，我让人再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姜棠没放在心上，她甚至还笑着，“这么小心干什么，我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三岁看八十，姜宁小的时候就这样，虽说俩人共同生活也就那么几年，但在打这个视频之前，其实也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姜棠向后靠，幽幽感慨，“我妈如果看到她这样，肯定心疼死了。”
等到了下午，陆沉那边手机响起，他在客厅，看到来电后起身走到外边院子里把电话接了。
姜棠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没当回事儿。
过了一会儿陆沉进来，把手机递给她，“你母亲。”
姜棠一愣，把电话拿过来，视频对着的就是许云舒。
她似乎是躺在了地上，天气冷了，她身上盖了个脏兮兮的被子，闭着眼睛，进气和出气儿都不多。
许云舒一直是个精致的人，即便从前跟姜鸿海在一起，家庭条件没那么好，她也依旧光鲜亮丽。
后来再见面，她摇身一变成了贵妇，十几年的打磨中举手投足都成了另一番模样，珠光宝气。
如今躺在地上，蓬头垢面，一下子还让姜棠没认出来。
她衰老的太多了，之前应该是经常做保养，虽然上了年纪，但比同龄人看着都要年轻很多。
可如今一打眼，老了不只是十几岁，人一下子就干瘪了，了无生气。
手机是别人拿着，对着许云舒，提醒了她一句，“哎，你女儿要跟你视频。”
许云舒好一会儿才有反应，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看向手机，“宁宁。”
她似乎挺难受，但还是赶紧又问了一句，“宁宁，你现在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说完这两句她就哭了，哭得挺伤心，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抬手抹着眼泪，腕骨就剩一层皮，消瘦的厉害。
可即便这样，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姜宁，她让姜宁乖乖的，听话一点，说这样陆沉就不会为难她。
说到了这里，她似乎想起个事儿，瘦的干巴巴，可力气一下子就大，一个翻身坐起来，伸手抓住旁边人的裤腿，“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把钱给你们，你们放了我女儿好不好？”
说完她抬头看着手机，隔空与陆沉谈判，“陆沉，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放了宁宁好不好，你若是因着姜棠迁怒，有什么都冲我来，都是我做的，随你报复我。”
陆沉在电话这边皱了眉头，心疼的看着姜棠。
姜棠没什么表情，只等着许云舒求了半天，一口气没上来，缓气的空档开了口，“是我，我是姜棠。”
许云舒捂着胸口的动作一停，似乎不敢相信，重新又看向手机。
她眼里的震惊明显，不知是惊讶于姜棠会主动跟她视频，还是惊讶于她现在活得好好的。
姜棠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现在落到什么地步，如今看到了，也就没事了。”
她把手机递给陆沉，“可以了。”
陆沉把手机接过去，快速按低了音量，过来捏了捏她的脸，“我去交代点事儿，你在这里等。”
他再次去了院子里，也就半分钟左右便回来了。
姜棠开了电视，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状态没什么不对。
可陆沉还是不放心，过来坐在一旁，把她的腿拉过去放在自己腿上，帮忙轻轻的揉捏。
他说，“你母亲其实也是疼你的，最开始知道姜宁害了你，她冲到医院去，不管姜宁当时在车祸中伤的如何，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当时江之行也在，他是看到了的。”
他说的这番话，当初姜宁求情用的话术，如今都被他抄作业一样的照搬过来。
姜棠抬脚踢了踢他，声音淡淡，“说这些干什么，影响我看电视。”
她这样说了，陆沉也就闭嘴了。
没一会儿手机嗡嗡两下，他拿起看了看，又扣了回去。
……
安家老先生推着安清去了附近的公园。
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看到安清唉呀一声，快速过来，“清清啊，好久都没见了。”
她手里拿了个披肩，一看就是新买的，展开来给安清披上，“天冷，出来怎么穿这么点？”
安老先生愣了一下，“啊，冷吗？”
他赶紧去摸安清的手，确实冰冰凉。
他很是自责，“怪我怪我，我自己没感觉到冷，也忘了问清清了。”
随后他对着对方道谢，“还是你想的周到，太谢谢你了。”
妇人在一旁坐下，顺了顺安清的头发，“瘦了，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一提这个安老先生梗内疚，“最近她确实没吃好。”
之前家里请了个佣人照顾安清，给她擦身子按摩之类，平时也按照她的胃口做饭。
但是安清太抵触对方触碰她的双腿，发了好大一通火，人就被辞退了。
后来是安老先生照顾她，毕竟父女两个不太方便，他免不了手忙脚乱。
不只是安清状态不好，时间久了他也吃不消。
最开始的时候还能按时按点给安清做饭，变着花样的做她喜欢的。
后来撑不住，都是在外边买的快餐。
如今提起这一茬，他一脸愁容，“我还想着再雇个佣人，每天做做饭就行。”
他看向安清，“我年纪大了，太吃力了。”
从前那些年一直照顾安夫人，他的身子骨垮的厉害。
如今让他把当年的路再走一遍，他也走不下来了。
妇人看了看他们俩，“我照顾人有经验，要不明天我来试试，本身我也挺喜欢清清。”
安老先生一愣，犹豫一下去看安清，见她没什么反应，想了想就应承了下来。
之前在医院她看过这女人照顾她老公，她老公在家躺了两年多，被她打理的干净利落，人走的时候也清清爽爽。
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当下就和对方谈好了薪资待遇。
钱这一方面陆沉给的多，他上了年纪没什么花销，都花在安清身上也是舍得的。
等着都说好了，安老先生走到安清面前蹲下来，“清清，让崔阿姨来我们家照顾你好不好？”
安清转头看了一眼那妇人，看不出高兴，但也没什么抵触。
静默一会儿，她点了下。
安老先生松了一口气，又在这边聊了一会儿，随后三个人直接去了超市，才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加上做饭的食材，然后就去了安家。
妇人照顾人有一手，自然也能洞察病人的心态。
做好了饭，她去叫安清吃饭。
俩人半天都没从屋子里出来，安老先生有点着急的等在门外。
一会儿后突然听到那妇人的笑声，挺高兴的，又将近半分钟左右房门推开。
安清被换了身衣服，人也重新梳洗过，头发盘了起来，利利索索。
安老先生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哎呀，跟以前一样好看。”
“是吧，是吧？”妇人说，“我也觉得，就是再多吃点，长点肉，就更好看，哪个男孩子看见不迷糊？”
她在安清肩膀上拍了拍，“走吧，吃饭去，做的都是你喜欢的。”
桌子上摆了三菜一汤，比以往他们在外边点的外卖还丰盛。
可能也是时间长没吃到顺口的食物了，安清这次还挺给面子，一整碗饭都吃光了。
安老先生松了一口气，等着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安清回房间躺下后，他跟那妇人不停的道谢，“太谢谢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家很久都没有这样和谐的场面了。”
妇人笑呵呵，“我理解的，我也是从这种环境中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妇人也就起身告辞了。
她说她晚上再过来，还叮嘱安老先生多注意注意安清，多跟她聊天，即便她态度不好也不要不耐烦，对待病人就是要有一百八十分的包容心。
安老先生点头，“受教了。”
对方离开，他环视一下家里，犹豫一下就开始动手清洁卫生。
平时照顾安清已经让他手忙脚乱，没时间管家里什么模样。
今天难得心情好，精神头也足了一些，赶紧收拾了一番。
等一会儿他进了安清房间，她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安老先生站在床边看了又看。
安清换了身睡衣，也是那妇人给换的，床上的床单和被罩也都换了，窗帘遮上一大半，有一条光线透了，屋子里没那么暗沉。
改变不多，但莫名的就让他心里一松，之前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似乎被挪了挪。
……
姜棠睡到了上午才起床。
隐隐地听到院子里有交谈声，听着是陆沉和一个女孩子，边说边笑着。
她下了床，走到客厅就透过窗户看见了院子里的人。
确实是陆沉，身边站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
姑娘年纪不大，一边说话一边挥着手比划，看得出很是高兴。
她收回视线，进了厨房。
外边的人又聊了几句，然后陆沉进来，看到她醒了愣了一下，“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儿。”
姜棠在煮稀饭，“刚刚外面的是谁？”
“邻居。”陆沉说，“就住隔壁的，你没见过么，我见过好几次了。”
姜棠还真没印象，“没见过。”
陆沉说，“她今天不上班，就过来聊了几句。”
姜棠哦了一声，没说话。
她在这住这么长时间，也没见那姑娘上门聊天。
陆沉手里还拎着东西，过来放在料理台上，“这是对方给的。”
姜棠回头看了一眼，是自己做的小饼干，用一个很精致的盒子装，外边还用彩带系了蝴蝶结，看样子是当礼物送的。
她想了想，“是不是还得给回礼？”
她说，“估计要亲手制作才算得上是等价交换。”
她抬眼看陆沉，“只能你自己来做，我可不会这些。”
陆沉对厨房这些事儿就更不精通了，闻言愣了愣，接着表情抽了抽，“还得回礼啊。”
他赶紧把东西收起来，“那要不我把这个退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饼干，干巴巴的没什么滋味。”
姜棠没忍住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随你喽，反正是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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