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例行的早会时间有点长，等着开完会出来，顾念安拿出手机，才发现四先生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她回到办公室，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整理刚刚的会议记录。
手机屏幕亮了灭，灭了亮，电话一个一个的打进来，还是那个人。
顾念安不接，就这么晾着他。
没一会儿，放在一旁的座机电话响了，公司的内线，是前台打过来的。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四先生找来了。
顾念安也没接，一起晾着。
到最后她手机里收了条信息，四先生给她发的，说有要紧的事儿要跟她商量，让她看到了赶紧回电话。
对他来说要紧的，对顾念安来说就无足轻重。
她把手机拿起，电话没拨给四先生，打给了顾念锦。
顾念锦去酒店看四夫人了，电话等了会儿才接。
一接通顾念安就听到了哭声，别看四夫人很果断的做了决定，但没人的时候她也哭成狗，软糯的性子不是一下子就能改的，她还是放不下那个烂透了心的男人。
顾念锦应该也是安抚她安抚的烦了，连着在电话里语气都带着些不耐，“我中午应该没办法回去，不用管我了。”
顾念安问，“咱妈那边怎么说？”
“反反复复的。”顾念锦叹了口气，“一会儿说必须离婚，一会儿又问咱爸为啥不来接她。”
他也被磨的没了脾气，“不知道过两天会不会好一点，可能事情刚发生，一下子还接受不了。”
顾念安嗯一声，“你在那边陪着她点，她一直很脆弱，别想不开。”
“我也是怕这一点。”顾念锦说，“我还在犹豫晚上要不要也在这里陪着，实在是不放心。”
顾念安说，“等晚一点我过去看看，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打完了电话，她继续忙。
没一会儿前台姑娘上来了，敲了门后小心翼翼的开门，然后意外了一下，“顾特助你在呀，我还以为你出门了。”
她问，“我内线打给你，你怎么没接呀？”
顾念安没回应，而是问她，“有事儿吗？”
“你父亲来了，已经在下面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她也是被催的很无奈，“他说想见你，几次想要上来，都被我拦住了。”
顾念安反着面前的文件，“我没时间，你直接把他打发了吧。”
前台姑娘扁着嘴看着她，一副她明显在为难自己的样子。
等顾念安看过去，她说，“老先生那个架势大有不等到你就不走的意思，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但凡能打发，她早就给打发走了。
“那就让他等吧。”顾念安说，“不用管他。”
然后她又补了一句，“你下去就跟他说我在开会，周一事情多。”
前台姑娘想了想，只能点头，“好，那我知道了。”
随后她离开，顾念安继续整理文件。
没一会儿办公室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方书宴。
很显然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你爸在下面，不下去见他？”
“不见。”顾念安说，“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四先生过来，她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昨天江之行去顾家露了个脸，下了所有人的面子，他回去老爷子肯定为难他了，现在他过来，肯定是想让她去江之行那边说说好话，给顾家挽回挽回形象。
再一个，应该也有让她去劝四夫人的想法。
他肯定是不想离婚的，这个年纪了，原本在家里处境就没那么好，这要是离婚，不管把不把那个小三迎进门，那几个兄弟都能编排死他。
顾念安连敷衍或者拒绝他的话都懒得说，还是干脆不见面的好。
方书宴拉过椅子坐在对面，“你家闹成这样，江家那边知道了吗？”
这个顾念安也不晓得，按道理来说，江之行都露面了，江家那边应该是知晓的。
两家的合作大概率是不能继续了，既然无法合作，那应该也就没必要联姻。
想到这里，她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
可能还是有点遗憾吧。
前面还在想着若是什么都不计较，就这么跟江之行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后面这个可能就要没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你是想问订婚的事？”
方书宴点头，“对，想问这个。”
顾念安问，“你没去问江总吗？”
肯定是问了的，就方书宴这欠欠的脾气，肯定第一时间去江之行那探了口风的。
但是江之行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转眼瞥了他一下，“跟楚家合作的项目，前期数据整理完了吗？”
一句话把他要八卦的心堵的死死的。
他只想聊八卦，他不想聊工作，谁家好人一天天净想着工作。
顾念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没从江之行那儿得到准确的答复。
她也不好说，就只能说，“看江总吧，看他的意思。”
“你们俩真的是。”方书宴说，“我都怀疑你们俩是不是提前对了口号，一个个的，一点消息都不透露，这又不是什么机密。”
在顾念安这里什么都没问到，他也不磨叽了，起身要走。
不过临走的时候念叨，“其实你跟阿行要是能成，也挺不错的，他反正……”
他已经走到了门边，话就显得含糊。
顾念安只隐隐地听到一句，“……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了。”
等着办公室的门关上，她把手里的文件也合了起来。
不会喜欢上别的人，所以跟谁都行。
而她虽然家世不太好，但胜在性格不错，也算是优势，所以是个退而求其次的好选项。
想想有点扎心，但不得不说，他们这么考虑也没错。
顾念安忙到中午下班，没马上下去。
等了一会儿，前台的电话打了过来，这次她接了。
前台姑娘也是松了一口气，“顾特助，你父亲走了。”
“刚走？”顾念安问。
“对，刚走。”前台姑娘也要去吃午饭了，“我感觉他下午还会来，您实在不行就跟他见个面，他一上午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看起来是有急事呢。”
可不就是有急事儿，要不然他一向看不上顾念安，哪会这么上赶着来找她。
她没回应，直接把电话挂，又等了一会儿，才下楼出门。
原本还想着四先生可能在外边哪个地方堵她，结果并没有，他是真走了。
顾念安打车去了酒店，按照顾念锦给的房间号找过去敲门。
顾念锦过来开门，面上木然，将她让进去。
房间是个小套间，四夫人在里间，门关着。
顾念锦说，“她昨晚一宿没睡，刚刚又哭的厉害，才睡着。”
顾念安在外边小厅的沙发上坐下，“咱爸上午有去找我，但是我没见他，他在我公司等了一上午。”
顾念锦冷笑一下，“他给我打电话，知道咱妈在这里，装模作样的问我咱妈的情况，还让我好好照顾着，整的自己好像很贴心一样。”
现在提起四先生，他满脸厌恶，“一会儿咱妈醒了，你劝劝她把婚离了得了，那种人还跟他过什么过？”
顾念安点头，“到时候我跟她聊聊吧，不过我觉得，她离婚的意向并不坚定。”
可不就是，顾念锦提起这个就有些烦躁，“她其实是想拿捏咱爸，可我觉得他们俩都太了解彼此，咱爸不是能被她吓唬住的人？”
而且外边那小妖精也挺有手段，这事情闹起来，她肯定是有准备的，指不定在四先生那边在呢么吹耳旁风。
俩人坐在这儿等了没一会儿，那房间的门就开了，四夫人出来。
她那样子吓了顾念安一跳，蓬头垢面，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脸也跟着水肿，跟从前判若两人。
四夫人只瞟了她一眼，转身去一旁倒了水，一口气都喝了。
然后她找了个椅子坐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听的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顾念安说，“到了没一会儿。”
四夫人点点头，“你们俩在外边都商量什么了，是不是商量着怎么劝我？”
感觉睡了一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她说，“你爸今天有没有联系你？”
顾念安知道她是不死心，就当着她的面把手机拿出来给四先生拨了过去，然后按了免提。
那边很快就接了，四先生有点儿气急败坏，“我上午去你公司找你，你怎么不下来，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顾念安懒得跟他解释这些，直接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四先生顿了一下，“你妈已经离家出走了，你知道的吧？”
顾念安不说话，他又说，“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嫌丢人，你劝劝她，你那几个伯伯可都在等着看咱们家笑话，让她差不多得了。”
四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话说到这里，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嘤咛，然后有什么东西摔碎了，啪的一声，再接着是一个女人哎呀的叫声。
四先生赶紧问，“怎么了？”
顾念安冷笑，“你在哪儿呢？”
估计昨天闹成那样，知道这事情藏着掖着没用，司先生并没有被抓包的羞耻感。
他只是说，“你别管我在哪，你就记住好好劝劝你妈，别让她一天天没完没了，都这么大岁数了，离什么婚，离婚她也不嫌丢人。”
“她有什么好丢人的？”顾念安说，“你出轨，她选择离婚多正常，真的传出去丢人也是你丢人。”
“你这孩子。”四先生有点不高兴，“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他又语气缓了缓，“男人在外边免不了的逢场作戏，有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
他也不知怎么说出来的，“你看你那几个伯伯，不也是这样，商场上这些事儿你不太懂。”
顾念安冷笑一下，不想听他狡辩的这些话，直接问，“你跟那女人会分开吗，她的孩子怎么算？”
四先生叹了口气，“孩子啊，她想要生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又不能硬把她拖到医院去，不过你们放心，她跟我做了保证，这孩子生下来跟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愿意生她就自己养。”
这话骗鬼呢，顾念安又追问，“你也不管？你们俩会彻底分开？”
四先生明显卡壳了一下，然后啊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可明显很敷衍。
顾念安说，“你要是不想离婚也行，你手里应该有一些固定资产，我就不说让你把它全转给我妈，要不这样，你把你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给阿锦，然后去做公证，以后你所有的东西都只归阿锦，跟别人没关系，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胡话？”四先生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你爸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财产了。”
顾念安语气淡淡，“我惦记你财产？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那财产又不是给我的。”
她又说，“就算真惦记，也不只是我惦记，怀了你孩子的那女人，她就不惦记？你真以为人家是跟你有感情，不信你就把财产都转给阿锦试试，你看那女人还会不会留你的孩子，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
她实在没忍住，“你这种男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真以为贴上来的女人都是看着你人了？别闹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话说的稍微有点难听，四先生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下子就炸了，骂骂咧咧，又开始拿顾念安当初被那老神棍批算的命格说事儿。
顾念安懒得听他叭叭，“做不到就别找我，你们顾家爱怎么闹怎么闹，跟我没关系。”
随后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房间里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四夫人的视线还落在手机上，不知想着什么，没有表情。
顾念锦等了一会儿，转头看她，“就这男人你还惦记，你自己看看他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这话像是将四夫人叫回了神，她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抬手撩了下头发，“那个女人住在哪儿你们知道吗，带我去看看。”
顾念锦龇牙咧嘴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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