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跟江之行上了车，电话一直通着，对方告诉他们行走的路线。
一开始明显是瞎指挥的，车子在郊区转了转就回到了市区，然后再次转圈圈，很多次都转回了原地。
江之行和顾念安都不说话，只有手机里的声音发出来。
没一会，对方话音突然一停，然后手机里传来的就是一个男人痛苦的呻吟。
声调自然也变了，听着更是瘆人。
顾念安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手机。
里边的男人过了几秒呵呵笑，“你们老实点，你们但凡敢耍花心思，可就再也见不到这小老弟了。”
江之行抿着唇，一言不发。
环城路线又绕一圈，那边说，“往前开，右前方有条小巷子，开进去。”
江之行按照他的指示开进去，穿过了巷子，又到了外边一条街。
接下来走的全是小巷子，没往大路上挤。
最开始明显还是在绕，但绕了两圈之后，能感觉到路线开始正确了。
这么开下去，开到了城南，郊区的位置，不过这次走的比较远。
最后车子在一处废弃的化工厂外停了下来。
这化工厂当初因为环境污染被叫停，最后亏损较大，老板跑路，一直扔在这没人管。
前两年政府想要接手，但这处实在是偏僻，没什么开发的必要，最后就不了了之。
化工厂挺大的，因为废弃的年头有点久，即便是大白天的看过去，里边也显得有些阴森。
对方告诉他们，让他们下车走进去。
顾念安亦步亦趋的跟在江之行身边。
江之行转头看她，“别怕。”
顾念安赶紧点头，“不怕，我不怕。”
说是这样说，但因为没经历过，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的。
化工厂的大门早就损毁了，里面厂房也破破烂烂，绕了绕，走到后边的宿舍楼。
宿舍楼看着挺破的，打眼望去，有的玻璃都没了，似乎是被砸的，屋子里美欧亮光，黑黢黢。
他们在楼前站住，电话里的声音传来，“你一个人进来。”
江之行没动，顾念安被吓一跳，赶紧看着他。
那边突然哈哈笑起来，“吓到了吗？”
他像是起了捉弄的心思，“逗你们玩儿的。”
缓了几秒，他说，“一起进来吧。”
江之行这才带着顾念安往里走。
进去是个大厅，已经不像了样子，有电梯也有楼梯，电梯肯定是不能用了，两个人走楼梯，去到了三楼。
楼梯转角一出去，一侧是长长的走廊，一侧是住宿的房间，一扇一扇的门，一扇一扇的窗。
电话这时被挂断了，江之行把手机放回兜里，牵住了顾念安的手。
这么等了能有一分多钟，走廊尽头那一间房开了门，有人出来了。
顾念安深呼吸一下，这人她认识。
那天在地下酒吧，虽说光线不太好，但是对面那几个猥琐的东西她还是能看清面容的。
如今出来的，就是当初其中的一个。
顾念安现在还能想起来这老家伙一边说话，一边对怀里女人动手动脚的模样。
老家伙那天西装革履，今天换了身休闲装。
没了那股精英派头，自然看起来就没那么正气，整个人显得有些猥琐。
他招呼两个人，“过来吧。”
随后他转身进了那间房。
江之行抬脚过去，顾念安没动，拽着他，“里面很可能有诈。”
“放心吧。”江之行带着她走过去。
这窗户上面糊了一层不知道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以至于根本看不清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江之行松开顾念安，让她在外面站着，自己先走了进去。
屋子里确实黑，就这一扇窗户，还被糊了个严实，屋子里连亮光都没有。
他进去在门口站，并没有人偷袭他。
他眯了眯眼，借着门口的光线，这才看清里边的情况。
蔡特助被绑在椅子上，很明显是挨了打了，身上的衣服上有血。
他头垂着，似乎是昏了过去。
屋子里自然还有别的人，也不少，那天在地下酒吧的几个人几乎都在。
最开始出门迎接他的男人开口，“把你小女朋友一个人留在外边多不好，带进来吧。”
他还笑着，“都走到这儿了，她想全身而退也不太可能。”
顾念安在门口自然是听到了他说的话，想了想就主动走了进去。
那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有人开口，“妈的，那天没仔细看，原来带的是他小女朋友过去，这男的一开始就是存心给咱们下套。”
现在纠结这个肯定是没用了，旁边的人站起来，走到蔡特助旁边，一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拽，让他仰起头来。
他脸上也都是血，已经看不太清五官，被打的挺狠。
那人说，“你这朋友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那天跟我叫叫嚷嚷，也不知谁给他的胆子。”
他呸了一下，直接朝蔡特助脸上吐了口痰，“整了半天是个窝囊废。”
江之行眉头皱起，开了口，“把人放了，说条件。”
“条件？”那几个人听到他说话，全都一下子哄笑起来。
有人甚至笑的弯下了腰，但说话语气却是恶狠狠的，“你他妈在逗我是不是，我跟你能谈什么条件，现在老子被查，你是能中途叫停还是怎么，条件？你对老子的影响，是你拿什么条件都抵消不了的。”
说完，他直起身子朝着江之行过来，“不过你以为这就能让老子栽了？你也太小瞧我们了，之前像你们这么不自量力的人也不是没有。”
他胳膊一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是你看看，哥几个不还是好好的。”
随后，他突然表情一变，就上前来，“但是你给我们惹的麻烦不小，总得给你点教训。”
他上来伸手，想抓江之行的衣领，估计是想牛气一点，拎着他的衣领再放几句狠话。
结果场面却稍微有些尴尬，他个头不够，比江之行矮了挺多，想做的动作并不能显得他多威武霸气，倒是必须踮脚，有点可笑。
江之行看了他两秒，一抬手就把他的手打掉，反倒将他拎着衣领给提起来。
男的一愣，条件反射的哎哎两声，一旁他那些同伙也并不紧张，反而跟刚刚一样又是一群人哄笑起来。
有人说，“我就跟你说别那么多废话，直接动手就行，这下好了，丢人了吧？”
被拎住的男人气急败坏，对着江之行，“你还敢跟我动手，你看一会儿我弄不弄死你。”
江之行声音依旧平淡，“你们就不怕把事情惹大？经济犯罪可大可小，可沾上人命就小不了了。”
顾念安被吓得不行，不自觉的抱住了江之行的另一只胳膊。
那些人并不在意，有人说，“我们自有解决办法，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到时候跟你的好兄弟好好做个伴儿就行。”
顾念安也没忍住开口，“你就不怕我们是带着人过来的，不怕我们的人已经在楼下把你们包围了。”
那些人又是一阵笑，有人朝着顾念安走过来，“小姑娘，你吓唬谁呢？”
他们说，“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的人是一路跟着你们过来的，就算包围也是你们被我们包围了。”
这人说完哈哈哈大笑，笑的很是夸张，“小姑娘还是年轻啊，就奔着一张脸去了，可是这小年轻终究是阅历浅，斗不过老狐狸的。”
顾念安绷着脸，“你怎么就知道没有，有的。”
那人站到顾念安面前，似是没有仔细听她的话，只是很认真的打量她。
过了几秒他突然笑了，“这小丫头长得是真嫩。”
这么说着，他抬手来摸顾念安的脸。
顾念安一惊，赶紧往后退。
其实也并不需要她退，因为江之行的动作更快。
他松开了手里的男人，直接甩到一旁，然后一抬脚，毫不犹豫的就把顾念安面前的男人给踹了出去。
男人哪里想到江之行会跟他动手，就目前这个情况，明显江之行跟顾念安孤军两人，聪明点的都知道要放低姿态，不应该惹他们生气。
所以被一脚踹出去，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坐在地上的时候是有点懵的。
但旁边的人不懵，见状突然从身旁抽了铁条出来，“你他妈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都这个情况了，还敢跟我们耀武扬威。”
这么说着，对方就要冲过来。
顾念安被吓够呛，抱着江之行胳膊就往后退。
江之行一手护着他，没多说话，只是咳了一声。
他这声过后没两秒，突然就有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就在楼下。
这地方空旷，稍微有点动静都显得清晰，何况是很多玻璃被同时砸碎。
那抡起铁棍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问，“什么声音？”
有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老九不是带着人在外边守着吗，你问问他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江之行已经揽着顾念安从屋子里退出去了，但也能看到屋内的情况。
有人真的打了电话出去，老九老九的叫着，问那边什么情况。
估计是没得到回复，就有些气急败坏，“你人呢？我问你话呢，你赶紧给我说话。”
然后似乎是电话里有人出声了，那男人明显一愣，问了句你是谁。
再然后他脸黑了下来，表情肉眼可见的不太对劲。
顾念安缩在江之行怀里，压着声音，“是我们的人吧。”
江之行没说话，又带着她退了几步，外边那条长廊没做密封，露天的，有个围栏。
退到围栏边，往下一看就看见人了，一大帮。
江之行松开她，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你下去，那些都是我叫来的人，这里交给我。”
顾念安瞪着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不下去吗？”
“蔡特助在这里，我得留下来。”他表情依旧是淡定的，“没事，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推了顾念安一下，“你快下去，别在这里拖我后腿。”
顾念安抿着唇，又看了一眼那房间，那里边已经吵起来了，对着电话就开始骂。
她缓了几秒，往后退两步，“你一定要注意。”
知道自己留在这儿一点忙帮不上，她也不给对方添乱，深深的看了江之行两眼后转身跑下楼。
下面是江之行叫来的人，顾念安都不认得，但对方见了她，赶紧将她领的远离了一些。
然后有几个人上去了。
顾念安往上看，看不太清上面的情况。
旁边的人安抚着她，“不用担心，江先生有点身手，那些人应该拿他没办法。”
即便江之行能自保，可对方还捏着一个蔡特助。
她心下不安，也就问了，“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身边的人呵呵笑，“当然要报警，不过要等一等。”
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就抱着胳膊看着楼上。
顾念安仰头看了没一会儿突然被吓得一哆嗦。
因为楼上毫无预兆地传来了嚎叫声，听不清是谁喊的，好几个人同时叫出来，声音有点杂，也有点渗人。
身边的人听到动静笑了，然后说，“结束了。”
顾念安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抬脚朝着楼梯口跑去。
她跑到三楼，一眼就看到从那间小黑屋里出来的江之行。
江之行正在甩着手，他受了伤，手上有血。
不过看到顾念安，他还能笑，“吓坏了吧？”
何止是吓坏了，她现在全身发软，走路都费劲。
江之行几步过来扶着她，“早知道今天不带你来了，还连累你摊上这么个事儿。”
顾念安握着他的手，“你没事吧？”
江之行收回去，“没事，不严重。”
随后他回过身，蔡特助被扶了出来。
他已经醒了，但状态很差，两个人架着他。
他血流进眼睛里，走过来只眯起一只眼看顾念安，“你也来了。”
顾念安有些埋怨没，“都跟你说让你小心一点，怎么还被他们得了手。”
蔡特助也笑，笑的龇牙咧嘴，“太轻敌了。”
不过他又给自己找补，“这些人也有手段，防不住。”
说这几句话把他累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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