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忙了一上午，一直到江之行过来敲办公室的门。
她抬眼看去，“这么快下班了。”
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她捶着额头，“时间过得可真快。”
江之行走过来，“今天事情多？”
顾念安指了一下旁边的文件，“这些是蔡哥的，他那边忙不过来，拿了一些给我。”
江之行点了下头，“先吃饭，工作是忙不完的，吃饭更重要。”
两人下楼出去，正好看到蔡特助在大厅门口站着。
他在打电话，听着是给他女朋友打的，两人约了一起吃饭。
蔡特助看到他们俩，赶紧抬手打招呼。
江之行看了他一眼，“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蔡特助一愣，“啊？”
江之行再没理他，带着顾念安去了车上。
顾念安转头看着窗外，蔡特助一脸疑惑看着她，很明显是在询问她什么情况。
顾念安笑了笑，抬手冲他挥了挥。
车子开走，江之行突然开口，“好笑吗？”
顾念安很认真的回答，“好笑啊。”
她看着江之行，“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江之行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这句话，而是没头没尾的说，“嗯，是挺好笑。”
车子一路开到市中心，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
江之行招呼她下车，“这家饭店味道不错，还没带你来过，今天来尝尝。”
顾念安下了车，江之行走到她跟前，俩人一起往饭店里走。
也没几步，顾念安停下，因为身后又有车子停下来，车上下了人，说话的声音很大。
她条件反射的回头看去。
是古月。
很明显她是故意的，故意抬高了声调引他们的注意。
江之行也看到他们了，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古月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古家的人，上次在高尔夫球场顾念安见过他们。
当然还有生面孔，一看就是另一家子。
古家的人也看到了顾念安跟江之行，他们表情稍有些复杂，不过还是打了招呼，“江总，真巧。”
江之行点头，“嗯，挺巧。”
他没搭理另一家人，直接带着顾念安进了饭店。
提前订了包间，服务员带着他们进去。
古月他们一行人紧跟在后边，他们的包间也早就定好了，就在旁边。
进门坐下点了菜，等服务员离开，顾念安问，“刚刚那个架势，是要相亲？”
“应该是已经相看完了。”江之行说，“大概率是两家会面，坐下来敲定后续的事。”
顾念安想了想，那另一家人里，有个和古月年龄差不多的。
长相一般般，刚刚全程都在笑，表情莫名的带了点儿得意。
所以气场一下就弱了。
她问，“那家人条件怎么样？”
“条件还行。”江之行说，“跟古家不相上下。”
顾念安点头，“门当户对，那也倒还好。”
江之行笑了一下，“也就只是财力上说得过去。”
他说，“赵家是暴发户，遇到了贵人，被人提携，大赚了一笔，有点钱，但别的方面肯定有点跟不上。”
比如说文化，那一家子人都不是什么很有文化的人，之前出门应酬还闹出过不少笑话。
这个圈子向来踩低捧高，赵家财力也说得过去，但在圈子里还是混不开。
古家居然搭上他们，可见那一家人是真的急了。
古月不至于沦落至此，大概率是前脚想搭上他失败，后脚又被江之凡舍弃，就遭家里人不喜，于是不怎么上心，给她随随便便选了一个。
顾念安有点想不明白，“再怎么都是自家孩子，古家也不缺钱，怎么就这么舍得。”
江之行说，“这个圈层里就这样，比这更没下限的比比皆是，只是我们生活中大家都装的一本正经而已。”
顾念安抿着嘴摇摇头，“无法理解。”
江之行笑了，给她倒了杯茶，“我们家人都正常，不理解他们那就不需要去理解，我们的生活跟他们搭不上边。”
随后上了菜，味道确实都可以。
顾念安吃的挺开心的，当然如果不提她后来去卫生间，碰到古月这件事。
古月一个人在卫生间，应该是有段时间了，背靠着洗手池，正在吞云吐雾。
很明显她并不擅长，动作很是笨拙。
看到她进来，她眯了眯眼，“吃完了？”
“快了。”顾念安去了里间。
等着她出来，古月还没走，不过烟已经掐了。
她抱着胳膊，“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她说，“一个不如一个。”
顾念安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并不觉得可笑，“你自己能接受就好，无需去管别人的看法。”
古月笑了，气息呼出来全是烟气。
她说，“我也接受不了，但是这桩亲事不能再吹了，如果还不成，家里就放弃我了。”
“那又能如何呢。”顾念安打开水龙头洗手，话继续说，“你有能力，长得也不错，就算没有家庭支持，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不一样的。”古月轻轻摇头，“你不懂，你不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不知道我们顾虑的东西有多少。”
她缓了口气，“我不怕靠着自己的本事生活，可一旦我脱离古家，我要遇到的困难比你想象的多，这许多年间，我那些长辈做事风格过于激进，得罪了不少人，没了古家，我是他们第一个踩捏的对象。”
她笑了，“就拿这段时间联姻不成，你不知道我被多少人当面冷嘲热讽，但凡我和家里人闹掰，那些人早扑上来了。”
她说的委婉，或者是专捡对自己有利的说。
但顾念安想，恐怕得罪旁人的也不只是古家那些长辈，她早年间的处事风格肯定也没有收敛。
那些想趁机踩她一脚的，不一定是看古家的人不顺眼，有可能是单单看她不爽。
顾念安再没说话。
不插手别人的因果，也是一种自我修养。
回到包间，江之行已经结了账，此时站在窗口，正在打电话。
应该是江家老宅打过来的，他语气平淡，听了一会儿说，“不用，没必要，已经两清了。”
那边又说了两句，江之行突然笑了，“三婶已经找了过来，该说的我们俩都说过了，没必要跟他见面。”
他开着玩笑，“或者他想再挨一顿揍？”
那边估计是被这话弄得无奈，也就没继续。
电话挂断，江之行回身过来坐下，“吃饱了？”
顾念安点头，“走吧。”
俩人收拾一下出门，正好撞上从卫生间回来的古月。
古月又补了下妆，整个人看着挺精致的。
她状态也调整过来了，看到顾念安跟江之行，主动打招呼，“这就要走了，这么快？”
江之行盯着她看了几秒，“不算快了。”
古月笑了笑，“那你们慢走，有机会见。”
她快了几步进了包间，包间门刚一打开，就听里面有人叫她，“哎呀，月月，怎么这么半天，快过来快过来，坐阿航旁边。”
古月的回应听的也挺清楚，“好，过来了。”
包间门回弹，慢慢的关上了。
顾念安跟着江之行往外走，“看来这次她这亲事是要成了。”
江之行嗯一声，“再不成，整个古家都要成笑话了。”
顾念安无声叹息，多可笑，前面的亲事没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可所有的指责都要她一个人来扛。
……
订婚前两天，正赶上周末，陆沉组了个局，说去好好嗨一下。
江之行手里没什么事儿了，带着顾念安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包间里人已经不少，正热闹着。
顾念安辨认了一下，在陆沉家都见过，虽不熟，但也不是生面孔。
姜棠看到他们赶紧招手，“念安过来，我们女的一起玩，不跟他们男人凑合。”
江之行抬手搭在顾念安背上，轻拍了一下，“去吧。”
顾念安走到近处，听得穆婧芙开口，“这帮死男的，碰了面就得喝酒，别往他们跟前凑，马上订婚了，要有个好状态，这两天别沾酒。”
随后她推过来果汁，“鲜榨的，好好补补维c。”
顾念安笑了，在一旁坐下，“谢谢。”
男人们坐在另一侧，江之行刚过去，大家就嘻嘻哈哈起来，也不知说的什么，笑的都挺豪放。
顾念安视线落在江之行身上，他也在笑，挑着眉，端起酒杯。
这又是与平时不同的模样。
姜棠这时凑到她身边，“听说你们俩住在一起了。”
“这你都知道？”顾念安很意外。
姜棠砸吧下嘴，朝着陆沉那边指了指，“我家那个，八卦的很，估计他们俩私下里有交谈，被我家的那个给知道了，到我面前好顿叭叭。”
顾念安点头，“他……看不出来是比较八卦的一个人。”
其实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她这段时间已经看得很开，但其实还是有些介意的。
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缠绕上来的想法其实是，陆沉那么关注江之行，是不是也因着江之行曾对姜棠的那些情愫。
这话没办法说，好在她头脑瞬间冷静，在舌尖把话给换了。
姜棠咧着嘴，“他表面上看一本正经，背地里特别不是东西。”
穆婧芙马上插话，“哦？不是东西，怎么个不是东西法？”
她语气暧昧，很明显把话题往别的方面扯了。
姜棠接话，“跟你家陆景差不多，毕竟兄弟俩，一窝出来的，你想想陆景平时怎么坏的就知道了。”
穆婧芙哼了一声，“不想说就不说，拉我家那死爷们下水干什么？”
她转头去看陆景，陆景靠着沙发背，手里端了杯酒，大咧咧的敞开着搭在身后的沙发背上。
等了会儿她收了视线，“那家伙天天在家哄孩子，可是把他给闷着了，你看他现在那死出。”
姜棠看过去，点着陆沉，“你看我们家那个，一个德行。”
穆婧芙看顾念安，“你家老江，平时是不是也挺不是东西的？”
顾念安一顿，“啊？”
她结结巴巴，“那、那倒没有，他挺好。”
“哎哟。”穆婧芙不信，斜着眼看她，“跟姐妹几个凑一起，有什么不好说的，不用给他留面子。”
顾念安尴尬的笑了笑，“真的，他挺好的。”
穆婧芙呵呵，“你俩是不是还不怎么熟啊？”
见顾念安再次愣住，她说，“不太熟才不好意思吐槽，不信你问姜姜。”
姜棠没说话，视线还在自家男人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包间灯光折射的，她眼里带着亮光，全是爱意。
顾念安赶紧收了视线，抿了口果汁。
没一会儿，又来人了，这次顾念安不认得。
穆婧芙站起来招呼，“婉婉，雅雅，这里这里。”
两个女孩子带了两个男人，自然又是被分拨，男人去对面那组，女孩子过来。
婉婉和雅雅坐下来就回头盯着江之行看，好一会儿后同时收了视线感慨，“哎呀，江先生变了好多。”
她们跟江之行并不熟，却一眨眼就能看出来。
紧接着这俩人的视线落在顾念安身上，“顾小姐，你好厉害啊。”
顾念安被她们整的一头雾水，“怎么了？”
婉婉向前探着身子，“那种男人你都能给收了。”
她又说，“我之前一直特别好奇，就江先生那个脾气秉性……”
她中间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最后会和什么样的姑娘在一起？”
她盯着顾念安，“我之前一直以为只有御姐才能收服他，后来又觉得不行，御姐跟他站在一起不搭，现在看到你……”
她突然一拍手，“对喽，就应该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只有你才能收得住他。”
顾念安的注意力偏偏落在婉婉中间停顿的那一下上。
她知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婉婉说好奇江之行会和什么样的姑娘在一起，她总觉得她要说的不是这句。
或许是：江之行那样的脾气秉性，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之所以突然改，是因为江之行喜欢过姜棠，这个大家都知道。
已经有了答案，加上这话说出来容易让人想到姜棠，所以最后她如自己之前一样，把话给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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