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行第二天一早出门，他不太放心顾念安，还想让江夫人过来陪着。
顾念安赶紧让他打住，“不用不用。”
她说，“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让阿姨过来，肯定要跟她说昨天的事，没必要的。”
江之行犹豫几秒，“行吧，那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顾念安跟他到门口，在江之行又要回头叮嘱她事情的时候，上前两步突然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好了好了，我能照顾自己，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的赚钱去吧。”
江之行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乖的。”
他出了门，顾念安就回到沙发上坐着。
腿上伤口挺多，她拿着碘伏慢慢消毒。
早就不流血了，伤口稍大的也都结了痂。
等着都弄好，她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没一会儿掌心的电话就响了，是姜棠打过来的。
顾念安赶紧接了，“姜小姐。”
姜棠唉呀一声，“总是姜小姐姜小姐的叫，实在是生分，你直接叫我姜姜好了，你看我都直接叫你名字。”
顾念安笑了笑，“也好。”
随后她问，“你身体没事儿吧，看你昨天伤口也有一些。”
“我的伤口都小。”姜棠说，“我主要是担心你，昨天检查下来虽然没大问题，但那些细碎的伤口也不少，晚上挺难熬吧？”
要说难熬，也稍微有点，翻个身就容易碰到，疼的不厉害，却也让人抓心挠干。
顾念安说，“还行吧，睡着了也感觉不到什么。”
姜棠想了想，“那个肇事的司机，陆沉找人查了一下，有点问题，昨天应该不是意外。”
顾念安赶紧问，“所以查出来了么，是谁干的？”
姜棠说，“还没确定，不过有怀疑的人选。”
她语气稍有些犹豫，顾念安听出来了。
等了几秒钟，姜棠突然开口问她，“你有怀疑的人吗？”
顾念安好一会儿才开口，“也有吧。”
只是她没经历过这种事儿，也不是很敢下结论。
而且在她认为，人性肯定有好有坏，但大多人的道德底线即便是再怎么低，也肯定是高于法律准则的。
这种事情若不是意外，那是触犯了法律的，与顾方全的那种还不太一样。
顾方全当街动手伤人，明显是冲动作案。
但这种买通司机制造交通事故，就是有预谋的，性质会更加恶劣。
即便是有挺多她看不顺眼的人，她其实也不愿意以这样的心思揣测她们，互相厌恶是一回事，这种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她又说，“再查查看吧，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姜棠嗯了一声，“也是。”
她放缓了语气，“我跟你说这个，也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顾念安说了声好，俩人又聊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这么一直到快中午，江之行还没下班，程莲霜就上门来了。
她风尘仆仆，拖着个行李箱，还没等进门表情就愣愣住。
她的视线落在顾念安的腿上。
那腿上许多细细小小的伤口，因为涂了碘伏，棕色的痕迹很深，很是扎眼。
程莲霜理解错了，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她，“江之行跟你动手了？”
她下一秒就要炸了，“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结果他妈的这些狗东西，一个比一个操蛋，他居然跟你动手……”
“哎哎，妈，妈……。”顾念安一着急连叫了她好几声，“没有没有，他没有跟我动手，昨天开车出了点事故，车玻璃碎了，划的。”
程莲霜一愣，想了想进门来，扶着她去沙发那边坐下，看着她腿上的伤口，“这么看也确实不像打的。”
她又问，“昨天电话里你怎么没说，伤的严重不严重？”
“没事儿。”顾念安捏了捏小腿，“就是有些肌肉拉伤，没什么大问题。”
随后她岔开了话题，“你一会儿要去医院看看吗？”
程莲霜坐端正了，“去吧，去瞅瞅那女的到底是个什么样？”
她说，“昨天你和阿锦的通话结束后，顾家那边又给阿锦打了电话过来。”
顾方全出了这种事儿，顾家人肯定是知道的。
顾念安问，“他们是想让阿锦回来处理我爸的事儿？”
程莲霜点头，有点儿不太耐烦，“那一家的人生怕麻烦到他们身上，昨天跟阿锦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命令他赶紧回来，说你爸那些事儿他们不会管，也别找他们。”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我虽然跟你爸离了婚，但看他们那个德性还是膈应的很。”
顾念安笑了笑，“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
不过随后她也表示，“那些人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据说公司那边麻烦不断，我爸现在弄出这种事儿，确实是让他们焦头烂额，他们不想管也正常。”
程莲霜并不知道公司那边的事儿，不过听她这么说，她当下又来了精神，“公司那边也出事儿了？”
她一拍大腿，“好好好，谁都别好过，这样才好。”
陪着顾念安在这坐了一会儿，她就忍不住了，原本是想让顾念安跟她一起去医院，但是见顾念安腿上受了伤，她便只能自己过去。
问了那女人的病房号，她出了门，“你在家好好的，我尽量快点回来。”
顾念安笑了，“去吧去吧。”
程莲霜走了没一会儿江之行回了家，他从外边打包了饭菜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了程莲霜的行李箱，他问，“你妈来了？”
顾念安说，“已经去了医院。”
江之行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顾念安看着他的身影，“车祸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江之行的动作明显一停顿，然后他拿着碗筷出来，面上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他说，“还没有，现在司机咬死了说是意外，警方还在调查，等等看吧。”
顾念安起身走过去，把江之行吓了一跳，“哎哎，你不要走路，医生说你肌肉拉伤，尽量不要自己活动，那不是有轮椅，你给我赶紧坐轮椅。”
他说完话，顾念安已经到了餐桌边，坐下来了，“没事儿，就这两步。”
江之行用很不赞同的眼神看她，也再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程莲霜的视频就发了过来。
顾念安直接接了，一打开镜头对着的就是病房。
程莲霜没说话，顾念安便也就没开口。
她认得出来，这是那女人的病房。
医生正在病床边围着，一边做着记录，一边说着什么。
那女人的状态跟昨天差不多，还是躺在那里木乃伊一样。
应该是在查房，等着结束，程莲霜往旁边躲了躲，镜头里看到医生鱼贯而出。
再然后才听到程莲霜说话，“你爸下手是真狠，我刚刚去找医生问了，就不说身上的骨折，你爸把她脊椎骨都打断了，整不好是要瘫的。”
这让顾念安挺意外，连着坐在对面的江之行听了也愣了一下。
程莲霜啧啧，“我还没进去，医生说她状态特别不好，我怕我进去刺激她，出点什么意外，我还得担责任。”
她像模像样的叹口气，“但是来一趟，不进去我又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镜头依旧对准病房，程莲霜边说边凑近门玻璃，想让顾念安看得准确一点。
结果距离没掌握好，手机直接磕到了玻璃上，当的一声。
那女人慢慢的转头看过来。
顾念安没忍住笑，“好了，人家发现你了，你可以进去了。”
程莲霜好一会儿没说话。
镜头里能看到那女人一直盯着这边看，所以到最后程莲霜还是推门进去了。
进去后手机自然没那么明显的对着女人拍，镜头聚焦到了地上，但是能听到说话。
那女人声音有些沙哑，也挺意外，“是你。”
然后是程莲霜的声音，“听说你落了难，我特意飞回来看看。”
女人过了几秒哼笑一声，“那又怎么了，再怎么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程莲霜没回应，只是没几秒钟后顾念安突然听到一声闷哼，接着是气急败坏的骂声，“滚开，你给我滚开，不要碰我。”
再然后又是叫声，听着挺痛苦的。
虽然没有看到具体情况，但差不多猜出来了。
那女人身上有伤，程莲霜应该是故意去按着她伤口了。
所以，有的时候打嘴炮真的不如实际行动来的实惠。
程莲霜应该是没松手，那女人叫起来没完，不过等了一会儿，明显就是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嘴，声音又闷又含糊。
顾念安觉得无趣，直接把视频挂了。
江之行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爸那边的事情我让人也去打听了一下，他下手有点狠，应该不能全身而退。”
接着他又说，“不过判的应该也不会特别重，会酌情考虑前因后果和双方的情况。”
顾念安嗯了一声，“这样也好，让他进去消停消停，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觉得自己错，就是因着付出的代价没那么大，总让他觉得还有后退的余地。”
人嘛，也都是这样，吃的亏大了，才能反思自己。
俩人吃完饭，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程莲霜也就回来了。
她有门锁密码，直接开门进来，看到江之行也在，愣了一下，“哎哟，阿行回来了。”
江之行问，“医院那边情况怎么样？”
程莲霜一听就微微扬着下巴，有点儿得意，“情况很不好，我还找医生打听了一下，去了那小白脸的病房。”
小白脸儿情况比那女人好一点，据说一开始这小白脸儿还挺牛，跟顾方全大打出手。
估计看顾方全年纪大，觉得不是他对手，结果没想到一个男人在极致愤怒的情况下，爆发力是惊人的。
后来怕吃亏，这小白脸就躲了。
本来顾方全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她，他不往跟前凑，他也就不搭理他，只对着那女人拳打脚踢。
程莲霜到沙发旁坐下，悠悠感慨，“说起来也挺搞笑的，你爸为了个女人把自己作到这个地步，那女的因为个小白脸遭了这样的横祸，这人哪，真是都有定数的。”
她转眼看顾念安，顾念安靠在江之行怀里。
她的家居服是个短袖，露出胳膊上那条很深的疤，再配着腿上一块一块碘伏的痕迹。
程莲霜的表情稍有些复杂，等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以前受苦了，以后就都会是好日子。”
江之行将她抱紧一些，不太喜欢听这样的话，“她以前那些苦，本是可以不用受的。”
他们俩会相亲，进而走下去，并非因为她从前受的磨难，所以没有那些事情也会走这条路。
他被顾念安吸引，也与她从前无关，只要相处下来，他还是会对她动心，进而走到结婚这一步。
所谓命有定数，不过是一句托词罢了，让那些人心安，似乎是因着以前他们制造的坎坷，才置换出她日后的生活顺遂。
多可笑。
程莲霜听他这么说，面上讪讪，“也是。”
在这边坐了一会儿，江之行要去上班了，程莲霜也起身，她打算去酒店。
顾念安说，“你住这里吧。”
怕她不方便，她说，“我和阿行去他那边住，没关系。”
程莲霜还是摆摆手，“不了不了，不用你们折腾，我在医院附近开间房，我要每天去那女人面前晃悠，我要膈应死她。”
其实能听得出，这只是她的托词，但顾念安在再没挽留，“行吧。”
江之行转头问程莲霜，“要不要送送你？”
“不用。”程莲霜说，“打个车的事儿，不用折腾你，你去忙吧。”
顾念安送他们到门口，江之行回头看她，眉头一皱。
顾念安知道什么意思，呵呵的笑了笑，“就这几步路，真没必要坐轮椅。”
江之行说，“赶紧去床上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早点恢复，才能正常走动，要不然我会一直念叨你。”
“好好好，知道了。”顾念安态度很好，“这就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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