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行扶着顾念安到客厅门口。
小风一吹，反胃的感觉淡了一些。
顾念安抬手抚着胸口，“那些菜太没味道了，吃的我反酸水。”
江之行一脸严肃，家里已经有两个孕妇，他在这方面也多少懂了一些，“真的是反酸水？”
顾念安点头，“昨天晚上就难受。”
严格的来说，也并非是从昨晚开始，那些菜吃了没几顿，她就开始有反胃的感觉了。
江之行想了想还是说，“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顾念安没反应过来，“来什么东西？”
问完了，她也回过神来了，条件反射的说，“不是不是，肯定不是。”
她经期一向挺准的，算日子也还没到来的时候。
在江之行有些怀疑的眼光中，她也有些不太确定起来，不过还是说，“应该不是。”
他们俩没有做措施，她也不敢说死了。
江之行说，“一会我带你去医院，还是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
江夫人也吃不下去了，跟出来，听到了江之行最后的一句话，赶紧说，“就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可别两眼一抹黑。”
她明显有点激动，过来要扶着顾念安，“你要不过去坐一会儿，别这么站着。”
江之行赶紧说，“未必就是有了，你别这样，你这样弄得我们很有压力。”
江夫人一听，赶紧松了手，“啊，你们不要误会，我没那个意思。”
她说，“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你们还都年轻……”
说完这个她停了停，又改了口，“念安还年轻，不太着急。”
她努力的找补，“你别看我之前絮絮叨叨说那么多，但真没那意思，你们别有压力，按你们自己的生活节奏来就行。”
顾念安心里有点突突，她不想要小孩，至少现在不想。
原本她是没往那方面想的，但是现在弄得她心有点慌。
她开口，“下午医生几点上班？”
江之行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们现在就过去，我找认识的医生。”
“那现在去也行。”江夫人明显还是稳不住的，“去吧去吧，不管有没有，大家心里有个数，也就踏实了。”
顾念安随后去换了身衣服，等着下来就见苏苏他们也从餐厅出来了。
苏苏拖着她的大肚子，状态依旧不是很好，但对着她的时候面带笑意，“别紧张，早点生好恢复，晚点生的话前面自己多享受享受，都好。”
顾念安冲她点点头，然后跟着江之行上车离开。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终究还是没忍住，顾念安问，“要是有了怎么办？”
江之行转头看她，没忍住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仿佛大难临头。”
等着绿灯亮了，他把车子开出去，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有了我们就生下来好么。”
想了想，他补了一句，“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
他还舔着脸说，“我每次节奏掌握的都还行，应该不至于失手。”
这些玩意怎么说的准，没带小雨伞，就没有办法百分百的说防得住。
到了医院联系了医生，开了单子。
抽血窗口还有一个开着，过去抽了血，加急。
加急也要两个多小时，他们俩干脆没回家，主要是怕家里人在旁边絮絮叨叨。
俩人在门诊大楼的长椅上坐着，江之行把顾念安揽在怀里。
顾念安一声不吭，看那样子有点忧愁了。
江之行摩挲着她的胳膊，转头一下一下亲着她额头，“你这样让我觉得罪孽深重，都怪我。”
顾念安撇着嘴，没心思跟他说开导的话，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不就是都怪你。”
江之行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你给我两拳。”
顾念安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像模像样在江之行胸口砸了一拳，“罚你以后不许碰我。”
这个时间点大厅没什么人，江之行头伏下来亲她的唇，话说的含糊，“你能忍得了？”
顾念安气的第二拳就用了力气，“臭不要脸。”
江之行闷声笑，帮她把耳边的碎发理了理，“害什么羞，我们有法律保护，属于合法调情。”
顾念安闭上眼，没心思继续开玩笑。
一直等到验血结果出来，单子拿到手。
江之行先看的，然后轻笑一声。
顾念安不敢看，只问他，“怎么样怎么样？”
江之行转头看她，“我妈要失望了。”
他没正面回答，但是顾念安也听明白了，吊着的一颗心总算缓缓落了下去。
江之行说，“应该真的是太清淡的饭菜让你反酸水了。”
他揽着顾念安往外走，自己也松了口气，“要是真怀了，我能被陆沉笑死。”
前两天他还拿着二人世界刺激陆沉，转头就有孩子，依着陆沉那死德性，又要捏着这一茬，跟他没完没了打嘴炮了。
到了停车场，把电话打给了江夫人。
江夫人明显就是在等着，一接通就赶紧问，“结果出来了么？”
江之行说，“是肠胃出问题了。”
江夫人在那边啊了一声，倒也听不出来失望，甚至她还说了一句，“这就好，这就好。”
江之行笑着问，“不失望吗？”
“不失望。”江夫人说，“念安刚动完手术，吃了药打了针，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怀孕。”
是了，她考虑的很周全，这边的俩人都把这一茬给忘了。
江夫人说，“那我再跟厨房那边商量商量，把念安的菜单改一改，之前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有的时候确实得换换味道。”
随后她缓了口气，“行吧，你们先回来吧，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如此电话也就挂断了，启动车子开出去。
半路路过一家蛋糕房，离的还有点距离，顾念安看到了，指着外边，“想吃。”
看来心情是好了。
江之行去给她挑了一些，上车后没忍住，伸手捏着她的脸，将她拉到自己那边，直接亲上去。
然后他笑着说，“至不至于，你瞅瞅刚刚把你吓的。”
顾念安拿出个小蛋糕，“就是害怕。”
她都不敢想如果怀了孕会是什么样，她没有信心做好一个母亲，她自己的人生也才顺遂，没有那个能力再去对另一条生命负责。
车子开回老宅，顾念安刚刚没怎么吃东西，路上总算填饱了肚子。
江之凡已经上班去了，院子里坐着江夫人和苏苏。
看到车子开进来，那俩人站起了身。
顾念安下车后有点不好意思，过去先把蛋糕递给她们俩，“吃不吃？”
苏苏一看还真有点馋，拿了一块小的，然后说，“哎呀，你们俩才结婚，这个时候没小孩也好，俩人多腻歪腻歪，有了孩子事情就多了。”
江夫人也附和，“尤其你刚做完手术没多久，不说大伤元气，身子肯定也是亏的，这段时间好好养一养。”
弄了个小乌龙，但明显大家都松一口气，顾念安也就没有那么内疚。
江之行随后去了公司，江夫人也跟朋友逛街去。
顾念安跟苏苏在外边坐了一会儿，又各自回了房间。
苏苏全天都嗜睡，顾念安则是有点糟心，可能是刚刚被吓的，现在有点头疼。
她换了身衣服，把窗帘拉上，随后躺上了床。
原是想缓一缓头痛的毛病，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不只是头隐隐作痛，还做了个稀里糊涂的梦。
梦中有个小孩，牵着她的手往远处走，嘴里嘟嘟囔囔说的话也听不清。
顾念安不太喜欢孩子，去姜棠家，每次看到她那一儿一女也觉得乖巧可爱，但从来不亲近。
她可能在这方面冷心冷肺一些。
被小孩子拉扯到一个地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不远处好像是有很多小孩。
那小孩指着一处给她看，然后嘻嘻笑的跑了过去。
顾念安忽悠一下子醒了，感觉头更疼了，太阳穴一蹦一蹦。
她坐起身找出之前的止痛药，抠了一粒，连水都没喝，直接就吞了下去。
看了看时间也不算太早，她洗了把脸后下楼。
三夫人在客厅里坐着开了电视。
她还没有显怀，但孕相已经很是明显。
她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听到声音转眼看过来，“念安起来了。”
她说，“苏苏是不是还在睡？”
顾念安啊了一下，“应该是吧。”
她过去坐下来，看了看三夫人的肚子，没说话。
三夫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摸了下肚子，然后说，“没有孕反，还挺好的，我这么大年纪了，要是孕反折腾真的容易遭不住。”
顾念安笑了笑，“这样就挺好的，小孩子也知道心疼你。”
三夫人垂着视线看着还没鼓起来的肚子，好一会儿才说，“阿涛下午的时候还给我打了电话，一开始我没接，但是他没完没了。”
这意思就是电话最后她还是接了。
顾念安顺势问，“他说什么了？”
三夫人笑了一下，“他腿瘸了，但是挺不甘心的，想去国外治疗，可他没钱，就想让我给他掏。”
说完她靠着沙发背，微微眯眼，“其实这点钱倒是无所谓，家里也拿得出来。”
她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后边的话，“他若是好言好语和我说，母子一场，我怎么可能会不心疼他，我私房钱也够他出国治疗的，给他又能如何？”
随后她语气一冷，“可他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张嘴闭嘴对我全是命令，我在那一刻不只是对他失望至极，也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真的挺失败。”
她说，“我生他的时候年纪不小了，当时确实是过于宠溺，自己也清楚，后来察觉他长歪了，我也很尽量的想要掰正他，那个时候还劝自己，等他懂事儿了可能就好了。”
她后边的话没说，但是顾念安差不多猜得出来。
江之涛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还不懂事，可有些道理他到这个时候都没参透，那就不是说懂不懂事儿的问题。
可能这个人的骨子里就有问题。
顾念安注意力放在另一处，她问，“教育孩子是不是特别费心神？”
“可别提了。”三夫人说，“之前我其实是不想再要个孩子的，就算后来发现怀孕了，第一想法也是打掉，先不说这么大岁数生孩子丢不丢人，就说让我从头到尾再教一个孩子，我感觉我也没有那股劲儿了，我在阿涛身上挫败感太严重，我真的不敢想，若是再生一个，又是他这个德性，我该如何承受。”
但是三先生想要，大号练废了，他肯定是想要个小号。
他看的比较开，江之涛确实是废了，但是家里还有江之凡和江之行，同样的环境下养废了一个，但是成功了俩，就证明不是环境的问题，是他们俩教育的问题。
所以第二个孩子两个人转变一下，或者吸收吸收经验，毕竟这一大家子住一起，大家都能帮帮忙，也未必就能再养个废物出来。
顾念安不说话了。
幸亏没怀，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三夫人看了看她，不明白她心中所想，犹豫了一下就开始絮絮叨叨说之前养育江之涛的事儿。
她记性倒是好，从小时候教学做人，到长大了教学知识，都说了一遍。
甚至还有一些特别具体的事件也让她记忆犹新。
越说她眼眶就越红，最后甚至落了泪。
她抬手抹了下脸，“我有时候想想，不生孩子也挺好，这么一大家子，我跟你三叔也不至于老了没人管，何必生那一块叉烧出来给自己添堵。”
顾念安抿着唇，说，“如果可以不生，你会怎么选择？”
“那肯定还是生的。”三夫人笑了起来，“哎呀，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看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好像阿涛这个人有多畜生，可人就是这样的，我为了发泄心中怒气，自然专挑他气人的地方讲，也有好的时候。”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放轻了很多，隔了几秒钟又补了一句，“也有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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