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来弟张口反对：“不行！爱红还在坐月子呢，哪能随便挪来挪去，着了风怎么办？”
田翠英嗤笑一声：“之前撞开门看孙子的时候不怕儿媳着风，这会倒是担心上了。”
吴来弟被噎了一下，但依旧坚持不许挪人，又把孙子小宝扯出来：“孩子刚出生哪有母子分离的？孩子还要吃奶呢，总不能每次都抱他去卫生室吧？大老远的，孩子也禁不住啊。”
“就丁知青这情况，身体养好前很难有奶水。”老林头插了一句话。
吴来弟被彻底噎住，脸色青红交加。
“要不要挪，等爱红起来问问她的意见吧。”季元杰开口说道，目光看向已然昏睡的丁爱红。
余舒心想说什么，田翠英一把拉住她：“忙半天了你还不累？跟我回家去。”
余舒心确实很累，又看到不少村民过来给季家道贺添丁，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季家母子也不敢做什么，便点了头：“好，我们回去。”
见她们要走，吴来弟心底松了一口气，嘴上却道：“余知青你先别走，先喝碗甜汤……”
“快省省吧，你家的东西入口都要掂量一下，瞧你那儿媳被你喂得早产又难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着出月子。”田翠英天生高嗓门，敞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季家院子，就连马路上都能听到。
前来道贺的村民，神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吴来弟见此眼眶一红，哭诉道：“翠英，这些年咱两家是有些小矛盾，但你也不能这么污蔑我，我对爱红的心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的，自她嫁入我家，我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护着……”
“行了，别撒你的猫尿了，你是真心疼人，还是借人肚皮生崽，最后来个留子去母，咱们就等一个月后再看吧。”
田翠英撂下这句话，也不看季家人的脸色如何，就招呼余舒心走了。
一出季家大门，余舒心就挽住了田翠英的胳膊，笑道：“干娘，您太厉害了，我得跟您多学学。”
田翠英哼笑一声：“你要学的多了去了。我告诉你，对于不要脸的人，你一巴掌打下去他就老实了。那些明明不要脸，还要给自己贴一层皮的人，就更简单了，把她的皮撕下来，让群众雪亮的眼睛盯着她，她就不敢使那些下作手段。”
余舒心鼓掌惊叹：“干娘，您的水准太高了，都可以去当妇女主任了。”
田翠英心底受用，嘴上不以为然道：“我这急脾气也就教教你，当妇女主任可不行。前些年，大队书记问我要不要试一试，我直接就给拒了。”
“那真是咱们大队的损失。”
母女俩在季家院门外堂而皇之的“教学”，院门内季家人的脸色僵硬又难看，却没法冲出去反驳，否则就是对号入座了。
吴来弟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听到，挤出笑脸招呼前来道贺的村民。
但作为眼睛雪亮的人民群众，村民们笑呵呵关心了季家儿媳的身体状况，便纷纷告辞离开。
至于季家准备的甜汤，无一人接碗品尝。
不过，二赖子留下来了，还要蹿进主屋看孩子，季元杰温和的面皮彻底撕下来，一脚踹过去：“滚出去！”
二赖子跳脚躲开，嬉笑道：“季会计，你别这么大火气啊，我就看几眼，看几眼我就走。”
季元杰一把攥住二赖子的衣领，阴沉道：“别再跟我耍花招，惹急了我，我整死你你信不信？”
二赖子瞳孔缩了一下，连连点头：“信信信，我当然信，之前的约定我都记着呢。”
他扯回自己的衣领，又笑嘻嘻道：“季会计，我也劝你一句，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们也要对丁知青好一点，毕竟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说完这句话，他没敢停留，跳上围墙翻出去了，动作熟练得很。
嘭！
季元杰一脚踹翻了一只水桶。
水泼出去，木桶在院子里骨碌碌翻转，动静很大。
吴来弟赶忙过去，心疼地搀住他：“元杰，你的脚疼不疼？进屋去我给你上药。”
此时，暮色降临，季元杰的脸比天色更黑，他拂开吴来弟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丁爱红的房间，幽幽道：“娘，村里人都看着，她至少得活过月子。”
吴来弟心里憋屈，但知道儿子心里更憋屈，她点头说道：“娘知道，娘会好好照顾她坐月子，不过等她出了月子之后……”
“娘，先不要说了。”季元杰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转头看向隔壁围墙。
有个小脑袋唰地缩了回去，小短腿慢吞吞地下去，就哒哒跑向灶屋。
余舒心刚填饱肚子，毛毛就一头扑到她怀里，她笑着抱住他问道：“跑这么急干什么？后头有狼追你吗？”
毛毛白着小脸连连摇头：“没有狼，但隔壁的人好可怕，他们差点发现我。”
“这点事就吓成这样，没出息！”田翠英抬手拍了一下小儿子的后脑勺，瞪眼问道，“你觉得娘更可怕，还是他们更可怕？”
毛毛捂着拍疼的后脑勺，对上亲娘快瞪出来的眼睛，吓得他嗖地窜到了余姐姐身后，这才怯怯开口回道：“娘更可怕。”
“你吓孩子做什么？”孟忠义说了一句。
田翠英没理会当家的，冲着儿子哼了一声：“既然娘更可怕，那你还怕隔壁那些人做什么？娘一巴掌就能把他们扇倒！”
毛毛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从一开始的迷茫、懵懂、疑惑到双眼发亮，然后从余姐姐身后走出来，仰头问道：“娘，你能教我扇巴掌吗？”
田翠英哼笑一声，抬手轻拍了他一下：“你个矮冬瓜，还是先练胆子吧！”
毛毛被这一拍，倒回了余舒心怀里，她抱住他笑道：“娘说得对，咱不用怕人，但也不要把自己置身危险之地。”
毛毛懵懂地点头。
这时，隔壁传来虚弱的婴儿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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