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定国侯府。
许荞安如同往常一样,陪着冯伊可吃完饭之后,还给她按摩了一会水肿的双腿。
直到冯伊可睡着之后,许荞安才悄悄起身离开。
刚走出房间,红烟就迎了上来:“小姐,沈夫人来了,现在在花厅等您。”
许荞安心念一动,猜到了她今日的来意。
便对红烟和红叶交代:“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娘。”
然后便又对火蠓说:“火蠓姐姐,麻烦你回安宁居把放在库房门边的几个箱子拿出来。”
火蠓领命退下。
许荞安便带着火萤朝花厅走去。
来到花厅台阶下,许荞安停下了脚步,对着坐在里面的人喊了一声:“沈夫人。”
沈夫人立刻站起身,转过头看着许荞安。
因为天气已经开始转冷,花厅周围已经挂上了用来挡风的帘子。
也顺势挡住一部分的光线。
沈夫人置身在阴影之中,许荞安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却也能从她紧绷的身体和局促的双手看出来沈夫人的紧张。
许荞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声询问:“沈夫人,有什么事吗?”
心烦意乱之下,沈夫人并没有看出来许荞安的疏离和冷淡。
她三两步跑下台阶:“安安,我今日来是想求你帮帮你大哥的。”
许荞安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但还是歪了歪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帮我大哥?我大哥好好的侯府待着呢,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沈夫人抓了抓裙摆:“我说的不是许天熙,我说的是......”
没等她的话说完,许荞安就突然打断了她:“沈夫人,外面风大,咱们去花厅里面聊吧。”
话落,她也没给沈夫人拒绝的机会,直接迈步走进了花厅。
至于火萤则是留在了花厅台阶之下,
沈夫人无法,只得跟了过去。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和吴嬷嬷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进入花厅之后,许荞安直接坐在了石凳上,掀开盖子看了看小碳炉上的水壶,水已经沸腾,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温暖又舒心。
沈夫人跟过去刚准备在许荞安身边坐下,许荞安就直接伸手指了指对面:“沈夫人坐那边吧,那边凳子上有垫子不会冷。”
沈夫人有点疑惑,刚才明明每个凳子上都有软垫的啊。
沈夫人当然想不到,这几个凳子上的垫子都被许荞安给收进空间了。
便只当自己刚才眼花了。
在许荞安对面坐下之后,沈夫人又急着想说正事:“安安,我今天来是为了......”
许荞安却又出声打断了沈夫人的话:“沈夫人,试试这个茶,这个茶是我那座茶山上今年的新茶。”
许荞安从袖中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茶罐,放在了桌子上。
沈夫人张了张嘴:“我。”
许荞安却完全无视沈夫人的态度,歪着头看了看桌边的小碳炉,火已经小了很多了。
她拿起火棍刚要伸进小碳炉里拨弄炭火。
火萤却跑了上来,她拦阻许荞安的动作,从她手中接过火棍,小声提醒:“小姐,小心烫手。”
许荞安对着火萤笑了笑:“那就劳烦火萤姐姐帮我烧点水泡茶吧。”
火萤点头,在旁边忙活了起来。
许荞安扭头看向沈夫人:“这个茶是先前我和哥哥们去茶山的时候自己采摘,亲手炒出来的,总共就只有那么一小罐。”
“后来,分了一些给祖母,又分了一些给爹爹,最后我自己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沈夫人,你一定要好好尝一尝,然后再再慢慢的说。”
对上许荞安明亮的双眸,沈夫人无法拒绝。
而且这里有其他人在,她满肚子的话也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讪讪的点头:“好吧。”
许荞安对着沈夫人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火萤。
大概是从小习武的原因,火萤的手比一般同龄女子的手都要大,手指劲瘦修长,骨节微微凸起,还有些薄薄的茧子。
但是这么一双拿兵器的手,在烧水泡茶的时候,动作也是那么的干脆漂亮。
格外的赏心悦目。
滚烫的水倒入茶壶中,茶叶在翻滚中慢慢舒展开身体。
火萤把茶水倒进了水杯中之后,才离开花厅。
许荞安对着沈夫人做了个请的动作,沈夫人端起茶杯,氤氲的雾气带着浓郁的茶香钻入她的鼻间。
确实是好茶。
但是,她没有心情品茶。
轻吹几下之后,一口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沈夫人迫不及待开口:“安安,我想和你聊聊你......”
许荞安放下茶杯,瓷质的杯子和石质的台面碰撞出清脆又冷清的声音。
一如许荞安说话的声音:“沈夫人,今日风挺大的,看起来晚上可能会下雨,沈夫人喝过茶还是早些回庄子吧。”
看着许荞安眼底的冷淡,沈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干脆一口气的说:“你救救你大哥。”
“不是许天熙,是你亲生大哥,沈居安。”
“安安,你知道的,你不是许家的孩子,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沈家的女儿,沈居安是你大哥。”
许荞安表情越来越冷,最后只问了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
哪有什么凭什么?
沈夫人脱口而出:“就凭你是我沈家的女儿,就凭你身上流着和居安一样的血,就凭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特别的理直气壮。
许荞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夫人。
直看的沈夫人心虚的闭上了嘴。
许荞安意味莫名的笑了笑:“上次在这个花厅里,我的意思沈夫人应该很明白,我是许家的女儿,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如果沈夫人想继续和许家来往,或者想跟安安来往,我都没有意见。”
“还有今天,我给了你三次机会来仔细考虑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但是你最后还是说了。”
“沈居安他算计的人是我四哥,他还犯了国法,沈夫人凭什么觉得我能救沈居安,又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去救沈居安?”
话音落下,许荞安从椅子上蹦了下去,微微提高音量:“既然这样,那安安就不留沈夫人了,沈夫人请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之后,她直接迈步朝花厅外走去。
沈夫人一看许荞安的态度,又是着急又是生气,直接伸手拉住许荞安,急急的说:“安安,娘知道你心里有气,怪娘当年为什么要把你弄丢,但是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娘亲怀着你,但是你爹宠妾灭妻,甚至还想谋害咱们母女的性命,娘亲没有办法只有带着你和你姐姐去投靠你二叔,但是舟车劳顿,加上又受了惊吓。”
“等咱们到了边关的时候,娘亲的身体也彻底的垮了,后来等娘亲生下你之后,就彻底病倒了起不来。”
“所以娘亲根本就没发现你丢了的事情,等到娘亲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以后了。”
许荞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夫人。
神态冷漠的丝毫不像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
那双眼睛要宛如一口古井,让人一眼看不到底,看不懂也猜不出。
半晌之后,许荞安突然敛去所有锋芒,笑着开口:“沈夫人,你的故事很好听,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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