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明白他的意思，早几年的政策没现在宽松，他们这种老字号全部被关停，财产上交，不被当成地主批斗游街都算好的了。
“院长，你想吃啥？”大叔紧张得直搓手。
“咋滴，我点的菜你都能做？”
“只要有材料，但凡世面上能叫上名字的都行。我太爷爷当年可是御膳房总管，专门给皇帝做席面的。”
大妈见他没喝就高了，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过去推他。
“胡嘞嘞啥呢，做菜就做菜，说那些没用的干啥？”
大叔也吓得一头冷汗，“院长，我，我……”
“没事，你就做几个家常菜，我尝尝味儿。”
“好嘞。”
苏九趁大家伙不注意的时候，在厨房里放了不少食材，大叔直接上手就行。
趁着大叔做菜的空档，苏九对张毅说：“去把没来得及吃午饭的都叫过来。”
“好嘞。”
张毅自己就没吃，中午忙着跟踪大妈，回来就一直忙到现在，正愁食堂没饭了怎么办呢。
“大叔你贵姓啊？”
苏九坐在一边等着也无聊，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聊天。
“我姓张。”
张大叔平时看着比较木讷，甚至有点儿憨。
可一进厨房，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那刀功，跟拿卡尺量好的一样。
配菜的颜色也特别打眼，这还没下锅呢，就把苏九的食欲勾起来了。
张毅出去转了一圈，带过来十几个人，其中就有陆云州。
“院长你真是好人啊，你是我见过最好的院长。”
苏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跟着我干活，再把你饿瘦了，回头你妈不得来找我算账。”
“哪能啊，我妈还是讲道理的。”
苏九年纪轻，也没有架子，平时跟大家一起忙活，处的跟朋友似的。
见陆云州坐到她旁边，几个人都凑过来。
“今天是啥情况？怎么想起来请客了？”
“这顿饭可不能白吃。”苏九故意板起脸。
“啥情况？还有任务？”
“必须的呀。”苏九自己没崩住，先笑出来，“我想单独开个小厨房，大家伙不管忙到几点，回来就有饭吃。
今天让你们来，就是尝尝厨师的手艺。”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院长啊，比我妈都疼我。”
“咱们自己有食堂就好了，总去和协那边，那些人看咱们，都跟看要饭的似的，就跟咱们吃饭不给钱一样。”
“还有这事？”
“可是呗，就因为咱们是人家的附属医院，就跟后妈生的似的。”
这件事苏九之前还真不知道，自己家的职工让别人看不起，这能忍？
“有他们羡慕咱们的时候，不会太久了。”
“院长威武。”
大家闹腾了一阵，菜就陆续上桌了。
红烧肉，炸藕盒、芥末墩、炒红白豆腐、酥焖带鱼、葱爆羊肉、酥炸小河虾、白菜炖粉条，京酱肉丝，红烧狮子头，一共十个菜，分量都很大。
主食是白面馒头，张大叔做菜的时候，张大妈蒸的，蓬松宣软，白胖白胖的，一看就好吃。
苏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立刻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大家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大家伙早就吸溜半天口水了，苏九一放话，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等所有菜都吃完，连汤汁都用馒头蘸干净了，也没人评价一句。
张大叔站在旁边一个劲地搓手，张大妈也紧张得，快把衣角搓烂了。
苏九不忍心看他们继续着急，就问了一句，“到底怎么样？给个评价。”
“好吃，比国营饭店的菜都好吃。”
“真好吃，每个菜都好吃。”
“院长，我们以后真能天天吃这么好吃的菜吗？”
苏九笑了，“那得看张大叔愿不愿意给你们做。”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张大叔，把他们夫妻俩看得恨不得躲起来。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跟张大叔谈谈。”
“院长加油！”
“院长马到成功！”
苏九没好气地摆摆手，把他们轰走。
这才让张大叔夫妻俩坐过来，“我的意思是，就把这个厨房包给你们。买菜，用人都你们自己说了算。
水、电，管道煤气费也是你们的。
不管卖多少钱，我只抽营业额的百分之二十。你们看怎么样？”
张大妈没主意，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直勾勾地盯着张大叔看。
张大叔习惯性地搓手，“我们雇人帮忙，不算剥削劳动人民吗？”
“不算，我会给每个人办理医院的正式职工证明，只不过他们的工资从你们账上走。”
“那就行，我干。”
“还有，我们医院的性质不一样，特别忙。所以不能按饭点供应大锅饭，只能随到随点。你把成本核算清楚，不能太贵，也不能让你亏了。”
“好，我这就回去把菜单拉出来。”
“菜单你可以自己定，不用问我。我就要大家伙有饭吃就行，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行，行。”
“那就从明天开始，早饭就用厨房剩下的食材掂对着弄吧，不够你们再买点儿。”
“行。”
苏九安排完就走了，张大叔站在原地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总觉得不真实。
“老头子，你说，咱不能被骗了吧？”
“人家这么大个院长，能骗咱啥？”
“那倒也是。”张大妈原地转磨磨，不知道干点啥好，“老头子，你掐我一下，我咋感觉跟做梦似的呢？”
张大叔使劲搓搓脸，“别哔哔了，咱先把厨房盘点一下，不能让院长吃亏。”
“诶，咱不能占人便宜。厨房里这些粮食咱得还给人家。”
“嗯，你这么想就对了。”
“咋，我这觉悟还赶不上你呗？”
“你要是没干那事……算了，算了，不提了，干活儿。”
苏九回到办公室就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她向来不是个能吃亏的，敢算计她，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当天，就有十几家报社的记者找到方玲。
“这位同志你好，我是人民日报的记者，做一个随街采访，请问你有时间吗？”
这个年代，能被记者采访，可是非常风光露脸的事。
方玲特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笑眯眯地回答，“我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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