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饿。吃肉，吃肉。”
苏大牛是真饿坏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王翠花本想再骂苏九几句，可毕竟心疼儿子，麻溜地去厨房做饭。
“算这丫头有良心。”
看到厨房里米面粮油都齐全，还有不少蔬菜和半斤五花肉，王翠花嘀咕一句，就开始忙活。
大过年的，按说得吃饺子。
王翠花立刻洗手和面，那块肉没舍得全用上，只剁了一半，剩下的用小碗装起来放在窗台上，现在天气冷，放几天也坏不了。
自从苏长军没了，她就再也没吃过肉，这一转眼都好几个月了。
苏九回到医院，陆云州正在等她，“怎么样？她们没为难你吧？”
“你说，她们是怎么到四九城的？”苏九没回答他，反倒问出了心底一直压着的疑问。
陆云州微微一怔，从红旗大队到四九城得坐十几天火车，中间还得换乘三次。
一个从没出过门的农村妇女还带着个傻儿子，是怎么一路辗转到这里的？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她们带过来的？”
“或许吧。”
苏九并没有太在意，把王翠花找来无非是给她添点堵，还能怎么样？
“要么，给她们点儿钱，让她们回去吧。”
“我爹没了，她们回去根本活不下去。”
陆云州沉默了，那毕竟是苏九的亲娘，虽然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能劝苏九不孝啊。
“没事，我能应付。”苏九知道他担心自己，出声安慰一句。
“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帮你。”
“嗯。”
大年初一，医院里相对清静不少。
苏九难得有时间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慢慢回味这一整年。
原本打算等大学毕业了再开医院的，可阴差阳错就把计划提前了。
虽然中间波折不断，终究结果是好的。
这个国家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苏九已经提前站在了风浪的顶端。
曾经的人和事，不管好的坏的，都会被时间冲淡。
年后发生了很多事，方市长不但没能进一步，反倒被“我爸是市长这个梗”影响，调任到人民代表大会做常务委员。
年初二就从大院搬了出去，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宿舍楼。
方玲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就留在家里养胎。
方妈妈原本就没有工作，家里不能请保姆，警卫员也撤了，一切家务活都得自己动手干。
这哪有顶着市长爱人的头衔，每天逛逛街，打打牌的日子舒服？于是把怨气都发在了方玲头上。
“让你作，现在好了吧？把你爸的市长都作没了，只能住这破房子，你满意了？”
方玲从来就不是个能受气的，当场就怼回去，“不是你跟我说的，在外面只要提我爸是市长，谁都不敢惹我。
现在怎么样？市长也不好使，还不是说撸就撸下来了？”
“你还有理了？好赖都分不清，什么人惹不起都不知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我让你生我了？我蠢，还不是遗传的你？”
“我再怎么样也没像你这么不要脸，肚子里的种是谁的都不知道。”方妈妈被气狠了，开始口无遮拦。
方玲被这话戳了肺管子，“你身边的男人少了？也就我爸平时忙看不见你做的那些腌臜事。
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爸亲生的。”
“你给我闭嘴！再胡咧咧我打死你。”
方妈妈狠狠给她一巴掌，把方玲打得一个趔趄撞到门框上。
“呵呵，你也就敢在我面前逞威风，见了我爸还不是跟老妈子似的？”
“你个死丫头，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啪啪啪啪！”
方妈妈在气头上，又被方玲的话刺激到，下手没个轻重，方玲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方玲从小就被她打，一见她举起巴掌心里就打颤，连躲都忘了。
方妈妈还不解气，竟然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妈，别打了，我疼……”
方玲声若蚊蝇，方妈妈根本没听见，直到打累了才停手，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死丫头，还学会编排你妈了，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方玲顺着墙滑下去，身下一片血红。
方妈妈还不解气，准备再踹上两脚，抬起的脚却顿住了，方玲的半截裤腿都被血水染红了。
“玲玲，你这是在咋了？你别吓妈呀。”
方玲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笑了，“你不就想打死我吗？现在怕了？我做鬼也回来找你，你可是我妈啊！”
方玲的声音非常小，但听在方妈妈耳朵里却如同惊雷。
她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方玲不能死，她不想被恶鬼缠上。
方玲的孩子自然是没保住，方妈妈嫌丢人，把她送到医院就回去了。
倒是方市长，哦，现在是方委员，听到消息立刻赶到医院看她。
看到女儿肿得吓人的脸，一阵心疼，“玲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方玲扯一扯唇角，挤出一个狰狞的笑，“我妈，她不让我告诉你，我不是你亲生的。”
其实，方玲这就是气话。
她的孩子没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当妈妈，也不会有人愿意娶她，她的人生完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亲爸亲妈也不行。
方委员被惊得半天回不神儿，“玲玲，这话可不能瞎说。”
“也就你这傻瓜把我妈当好人。你不知道吧，你前脚出去上班，她后脚就把男人带回家……”
“够了，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妈的？”
方玲翻了个白眼，“你爱信不信。”
方委员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他突然想到了苏九说的DNA亲子鉴定，是不是亲生的一查就知道。
于是返回病房，拽了一根方玲的头发又走了。
方玲知道他要干什么，歇斯底里地大笑，“哈哈哈，男人，这就是男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
只要别人挑唆一句，立马就翻脸。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大喊大叫了一阵，方玲心里舒服多了。
他根本不担心检查结果，就算她是亲生的，她妈知道方委员去做了亲子鉴定心里也得膈应，两个人以后就别想好好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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