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雪发了一会呆，打车去了招待所。
她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少，倒是不担心食宿问题。
可是，她一个人待在招待所，心里很害怕。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想着秦勇对她的态度，越想心里越委屈，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期期艾艾了好一阵，她又打起精神。
都说深市繁华，她要出去逛逛，顺便给秦勇买份礼物。
苏九忙了一整天，要不是下班回家看到门口蹲着的吕雪，她都把这丫头忘了。
见送苏九回来的不是秦勇，吕雪一脸失望。
“秦大哥呢？”
“他不回来就是有工作。”
吕雪不满意地嘟嘟嘴，“他没跟你说几点回来吗？”
“他的工作性质你应该知道，都是保密级别的。他不能说，我们这些外人也不能问。”
苏九把外人两个字要的很重，一边应付吕雪，一边烧水洗澡，还顺便把米饭蒸上，把晚上要做的菜切好。
看她干活这么麻利，吕雪有些震惊，“你不是会做饭吗？怎么还让秦大哥做？”
苏九无奈地笑笑，“你就看见他给我做顿饭了。”
“他还接送你上下班，你怎么那么不知足？”
“你说得对，我这个人就是贪心。
我希望，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爱人睡在身边，吃饭的时候有他坐在对面，吃饱了还可以陪我散步消食，闲暇的时候可以陪我逛街，看电影。我生病了，他可以陪在我身边，照顾我。”
吕雪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不是最普通的生活吗？”
“对，就是这么普通的生活，秦勇却给不了我。”
“怎么可能？”吕雪下意识地反驳。
苏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喜欢秦勇，就在这住一年，好好了解一下他这个人，他的工作和生活。戴着滤镜嫁人，早晚是要后悔的。”
“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吕雪小声反驳，脸不自觉地红了。
“那就说我。”苏九使劲吐出一口气，好像要把心中所有的郁结都吐出来一样，“秦勇在我的生活里永远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会突然消失，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
“你怎么这么说，秦大哥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是啊，他每次出门我都这样想。
可是，你不知道，我多少次看到浑身是血，只剩下一口气的他。
他身上几乎每块骨头都断过，所有内脏都做过手术。
我是上过战场的人，亲眼看见一颗炮弹扔过来，多少人血肉横飞，有些人运气好能活下来，有些人连个全尸都剩不下。
我怕呀！”
吕雪的嘴唇哆嗦着，眼圈更红了。
“如果我站在旁观者的立场看他，会崇拜他，他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可是，如果作为每天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我不但要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还会始终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着。
如果这些是你眼里的浪漫，那就勇敢地去追求吧，我支持你。”
吕雪垂下头，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你不是不喜欢秦大哥，你是……”
“对，我是不敢喜欢。”
说完，苏九就去洗澡了，这是她的习惯，每次从外面回来一定要洗个澡。
吕雪坐在客厅里发呆，苏九说的每句话，之前妈妈都劝过她，可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现在听起来，突然感觉特别有道理。
她真的要嫁给这样的秦勇吗？他是你的爱人，却不属于你。
他身上永远有秘密，却一个字都不能跟你说。
他甚至不能告诉你什么时候是去上班，什么时候是去执行任务。
就像苏九说的，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
想到这些吕雪心里打了个寒颤。
可是……
她突然死死盯住浴室的门，“苏九，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你想吓住我，让我自己放弃，你就可以跟秦大哥在一起了？”
刚刚洗完澡出来的苏九一脸愕然，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随便你怎么想。”
说完就去厨房炒菜。
吕雪其实在国营饭店吃过了，可闻到饭菜香又凑到桌前，“苏姐姐，你做的饭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
苏九虽然是最好的医生，却治不好吕雪这种恋爱脑，只能让她自求多福。
吃完饭，吕雪主动去洗碗。
苏九就去院子里溜达，消食。
今天首长给她打电话了，言语间都是对吕雪这个孙女的担心。
苏九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首长不止一次救她于危难。
那些年如果没有首长在后面给她撑腰，恐怕她都活不到现在。
只看在首长的面子上，她就会好好对吕雪。
如果她想要秦勇，就给她吧，反正那个男人也不属于自己。
苏九想明白这些，突然轻松了不少，又去厨房烧水洗澡。
“你是在帮我少洗澡水吗？”吕雪欣喜地看着她。
苏九翻了个白眼，“我给自己烧的。”
吕雪嘟嘟嘴，“你不是洗过了吗？”
“炒菜，身上有油烟味。”
“真矫情。”
吕雪虽然小声嘀咕，但苏九还是听见了，只是没搭理她。
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公主，任性点儿才正常。
吕雪就着苏九的火，把自己的洗澡水烧上。
想着昨天秦勇帮她烧水的样子，心尖不禁一颤，脸颊也染上一抹绯红。
苏九直接去洗澡，回房休息，没再搭理吕雪。
只是这一晚，她没睡好。
脑海里跑马灯一样，全是她跟秦勇相处的细节。
有上辈子的，也有这辈子的。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记忆力这么好，她竟然能记住秦勇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他说话时的微表情。
吕雪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回荡，“你不是不喜欢秦大哥……”
喜欢秦勇吗？答案是肯定的，喜欢！
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做到像吕雪那样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
她真做不到。
之所以一直没给秦勇正面回应，就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一旦陷入这份感情，她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不想把自己活成一个怨妇，不想整个后半生在提心吊胆，和无穷无尽的争吵中度过。
因为她不相信，秦勇会一直有耐心迁就她，总有一天他也会累。
到那时，两个人互不相让，两看相厌，那日子还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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