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直卧床的林琦被抬到了担架上,身上穿戴得整整齐齐,头上还戴了一顶青纱帽。
不仅遮盖了他的面容,还遮挡了刺眼的阳光。
林流云虽然还坐在轮椅上,可身边却靠着一幅被用得发亮的拐杖。
杜英娘、赵清月和林和风身上各背了一个包袱,林昭昭牵着林星河的手站在一边。
除了不谙世事的林星河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平静之色,好似不是要被收监,而是出去春游一般从容。
这下,轮到皇家军不自信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说道:“那个,现在要将你们收监,都跟我们走吧!”
杜英娘镇定地点了点头,看向林和风。
林和风会意,走到担架前,正要和杜英娘一起把担架抬起来,就见林星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扒拉开林和风,嚷道:“这个好玩,我来,我来!”
杜英娘有些不放心,赵清月忙站到林星河身边,柔声道:“夫君,那你可要抬好爹,我陪着你一块走。”
林星河忙点头:“爹准备好了吗?爹要是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林和风见状,忙走到杜英娘这边,要接她手里的担架。
杜英娘僵持着不肯将担架交给他,林和风伸手指了指林昭昭,又刻意弯起手臂,表示自己很有力气。
杜英娘想起林昭昭给和风吃的那颗强身健体丸,只好慢慢放开了手:“那你先抬一会儿,待会娘和你换。”
说完,她伸手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挺直腰板,对那两个皇家军道:“两位大人,咱们走吧!”
国公府外的大街上人满为患。
百姓们围在国公府门口,一边踮起脚尖往里瞧,一边议论着。
“怎么回事啊?这可是国公府啊!怎么说抄家就抄家了?”
“谁知道呢?诶,你们看,国公府的族亲已经被押过来了。”
“那国公府大房呢?林将军一家可是好人呐!”
“谁说不是呢,诶,你们看,国公府也有人出来了。”
自从林琦昏迷不醒,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后,主院的人嫌大房晦气,直接在大房和主院之间砌了一堵墙,跟大房隔绝开了。
主院不管不顾地把墙一砌,大房只好在原先的围墙上开了一道门,方便出入。
此时走出来的,正是大房的人。
明明大房的人穿的都是朴素的布衣,可他们一出来,整个街道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就见林星河和林和风抬着他们父亲走在最前面。
杜英娘面色坦然,推着林流云跟在他们身后。
赵清月牵着林昭昭的手,护在林流云身边。
他们的脸上没有悲戚之色,却看得人心里发酸。
目送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才有人悠悠开口道。
“唉,林将军一家实在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但是话说回来,林将军一家真真有大家之气,都被抄家了,还能如此镇定。”
“而且你们看几位公子,个个俊秀无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咦,后面那个漂亮得像年画娃娃似的小姑娘是谁啊?”
“哎呀,那该不会是大房之前被国公爷抢走的那个小闺女吧!”
“呸,主院的人也太不是东西了。那小闺女刚出生的时候,国公爷说她有福运,直接就把人抢到主院去了。
可怜林夫人还没出月子,就坐在国公府大门口哭着要孩子。
没想到现在国公府败落了,他们直接就把孩子甩回大房去了。”
“主院的人太不是东西了!”
“对,太不是东西了!”
百姓们心中激愤,正骂得热闹,主院的人哭哭啼啼地从国公府大门内走了出来。
见这么多人围在大门口,平生最爱面子的林鹤堂猛地将身子缩了回去。
他满脸羞愤地对魏争道:“魏大人,外面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能找几辆马车送我们吗?”
魏争扯起嘴角笑了笑,语气戏谑道:“国公爷,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要去牢房,可不是去上朝。
马车没有,囚车你想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安排,你看怎么样?”
“你……你见我现在落魄了,也想踩一脚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国公府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你给我等着!”
林鹤堂说得咬牙切齿,他身后的一个兵油子见魏争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忙飞起一脚,直接把林鹤堂从门内踢了出去。
“哎呦!”
林鹤堂哀嚎一声,竟直接顺着大门前的台阶往下滚。
一直滚到围观的百姓脚边,才狼狈地停了下来。
“哈哈哈,你们看见了没有,他居然是从门内飞出来的,哈哈哈!”
“以前咱们平头百姓往国公府门口瞧一眼都要被呵斥,想不到国公爷也有滚到咱们脚边的一天。”
“该!林将军可是他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就算了,还把人家的小闺女抢走,真够歹毒的。”
“就是!”
林鹤堂听着这些扎心的话,气得老脸通红:“你们这些愚民知道什么,全都给本国公闭嘴!”
“哼,还自称国公呢!马上就成阶下囚啰!”
“爹,爹!”
“爹您没事吧!”
林柏和林杨在门内追问了两句,竟碍于脸面,没有出来搀扶。
最后还是皇家军嫌他挡道,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你们要是不想自己走出去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也送你们一脚。”
兵油子想要讨好魏争这个顶头上司,恶狠狠地对林柏和林杨说道。
林柏还在犹豫,林杨生怕被踹,忙跌跌撞撞地跨出府门。
很快,主院众人都被推了出来。
男人衣衫不整,坡头散发地走在前面。
女人低垂着头,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得万般不情愿,和大房的人一对比,百姓们更加鄙夷起主院的人来。
林雅柔走在女眷中间,却时不时抬头看向周围。
张氏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柔儿,你做什么?”
林雅柔不甘心地继续四处张望,说道:“娘,我已经和杨公子定亲了,他不会不管我的。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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