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格格不入
按照宋南阳交代的，薛燃找来一本空白册子。
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去问，看看大家在这个时候都想要什么。
来参军的人，要么是想保卫国家，捍卫山河。
要么是因为家里穷，实在是养不起，来参军起码能混顿饱饭。
所以认字读书的人不多，薛燃能提笔就写也是跟在宋南阳身边多年的缘故。
不然他也是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的人。
“我想吃家里的包子，最好是俺娘包的，可是我娘都已经不在了，以后也吃不上了。”
“我想吃家里院子那棵果树结的果子，酸酸甜甜的，自从参军一次都没回去过，不知道那棵树还在不在了。”
薛燃都已经拿着笔准备一个一个记了，结果他们说的那些东西，都是有心无力根本就弄不来。
而且，他知道将军为什么要让他记这些，无非是想通过神仙姐姐来实现大家的心愿。
但是神仙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这可是将军让我帮忙记的，你们能不能说些好办到的。”
一个营帐的小士兵，年纪都差不多在十六七岁，脸上都还挂着稚嫩，就已经挑起保卫国家的重任。
既然心里想要的东西不好得到，那就提一些容易实现的。
几个小士兵反应过来，就来到薛燃面前，告诉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
上了年纪的老兵，要求不多，无非是一壶好酒作罢。
就这样，薛燃一个晚上没合眼，就在军营里面来回窜。
这样的举动可避不开那位李大人的眼睛，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
作为来监督宋南阳的一双眼睛，军营中的大小动静都要观察到位。
薛燃打着哈欠回来，不偏不倚正好碰到他。
自从这位李大人来了，每一次开口都格外扫兴，薛燃对他的印象十分的差。
可是，他人微言轻，现在连将军都给他三分颜面。
“见过李大人，李大人昨夜睡得可好？”薛燃假意惺惺的问。
他睡得好不好一点也不重要。
李大人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一指他手里拿的册子。
“薛将领，你前后忙了一夜，几乎每个营帐你都去转了一圈，是所为何事啊，想来也是宋将军安排的吧。”
薛燃假意无所谓的说：“李大人，你都说了这是宋将军安排的，卑职自然不能随意透露啊。”
“要是实在想知道，大可去直接问我们将军，他说的肯定比我清楚多了。”
薛燃断定李大人一定不敢去将军面前追问这个问题。
撂下这句话虽然就直奔宋南阳的大帐。
直到大帐的帘子放下来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才被隔绝。
宋南阳这时也已经起床，正在铺就床榻上的被褥。
见薛燃进来也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
“将军属下已经把军中所有将士心念之物，都记录在册。”
宋南阳回头看着薛燃手里那几本厚厚的册子，再看看他眼下的乌青，就知道他昨天一夜未睡。
“辛苦了，你也快些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不知道宋南阳为何要让他做这件事，但他相信将军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不困，不过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碰到了那位李大人，他问我这些册子里写的是什么？”
宋南阳转身把册子放在桌案上，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那你是怎么答的，可不要忘了人家是大人，是天子眼前的红人，你要是把他得罪了，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薛燃又不是莽夫，他自然知道这位李大人在军中的地位。
明面上他是比宋南阳矮一级的，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带着天子口谕而来，见他如见天子。
所以薛燃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属下只是说这件事是您让我去办的，倘若他想知道，可以直接过来找您问。”
宋南阳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好，那本将军就等着他过来问，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薛燃告退之后赶紧回到营帐中，昨天一夜未归，现在的他困的已经睁不开眼。
就算是天上打雷，有人在他的耳边敲锣打鼓，他也能睡得安安稳稳，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
宋南阳一人在营帐中推兵演练。
正觉得无聊时，李大人不请自来。
看到他进来的一瞬间，宋南阳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全军的人都知道他来没好事，却还要耐着心应和着，当真是没事找事。
“李大人这几日在军中生活的可还习惯？”宋南阳问。
李大人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宋将军在此驻守多年，虽偶有回京，但更多的时候依旧是在这苦寒之地坚守着。”
“京中更是盛传若我朝没有宋将军一家枕戈待旦，怎会有如今？”
这样的奉承话，宋南阳从前听了很多，那时他还很自豪出身宋氏。
可是像这种行军打仗的日子过多了，他就知道父辈的荣耀。
落在他的肩膀上只会更重，若是他上阵脱逃会让祖祖辈辈蒙羞。
只有比他们更加勇猛，才能让宋氏一族的荣耀继续延续下去。
可是眼下他的处境，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绝境。
天子拒绝提供帮助，甚至还派一个文官来这里幺五喝六。
也就是现在对面的匈奴大军还没有展开攻击，否则的话管你是谁，都要退下。
“李大人这么说，可真就折煞本将军了，本将就自幼随父在军营中长大，无论是听的还是看的，可要比你清楚多了。”
“像这种日子对于我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不觉得有什么。”
“反倒是京城中那种奢华风流让我时常感觉格格不入，不知道李大人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宋南阳抬头打量着这位李大人，看似人畜无害，可是每一次说话都是刀刀刺中要害。
也难为天子选这样一个人过来。
宋南阳昨天晚上想了半夜，他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够妥善。
居然让天子生出他会造反的心思。
爹娘以及兄弟姐妹都在京城，而他一人独自镇守边疆。
倘若他要真的造反，岂不是置爹娘兄弟姐妹生死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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