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简面色平静:“无妨。”
宁王请求生母封妃获准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先帝死前那年的“郑旺妖言案”又迅速回到众人视野。
京城诸人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苏晚晚去自己的笔墨铺子查看账目的时候,正好听到隔壁读书席间一群读书人在高谈阔论。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嫡庶不分,在家是乱家根本,在国是乱国祸根。”
“杨兄此言差矣。当年英宗驾崩后,宪宗把嫡母和生母两宫并尊,既不违逆嫡庶伦常,又全了骨肉亲情。”
苏晚晚顿了顿。
宪宗的生母,就是把苏晚晚抚养长大的周氏。
“那是周氏当了多年贵妃,身份地位被充分认可。如今光凭一个军余的几句妖言,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尊为国母太后,岂能让天下人信服?”
“杨兄说得对,先帝都不承认这个郑金莲是太子生母,皇上若是真的硬要把她扶上国母之位,只怕会被人怀疑其血脉是否真是先帝所出,否则怎么会违逆先帝呢?”
这话就很危险了,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苏晚晚顿时身子紧绷。
没想到郑嬷嬷的闺名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那个在清宁宫中默默无闻了十多年的女人,如果知道她有一天会这样被众人知晓,会作何感想?
有人带着八卦的语气,“难怪当年先帝要火烧清宁宫,想把祖母和儿子一起烧死,后来太子又经常遇险,没准还真不是先帝的亲骨肉?”
“就是,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可比史书还要恐怖。”
有人故意压低声音,声调上扬,带着神秘莫测的语气,
“你们说,先帝掌权才一年就没了,还不到四十岁,当真是太医院误诊,还是有人做了手脚?”
话题越聊越危险,再聊下去就是杀头掉脑袋的事了。
被人称为“杨兄”的人冷斥:“无凭无据的,不要议论这些事了,当心惹祸上身。”
众人打着哈哈笑道:“小座主参加完秋闱回京,还真是谨慎了不少。”
杨兄语气认真:“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家父刚回京入内阁任职,还是小心些妥当。”
顿了顿,他又道:“皇上居太子之位十多年,若非先帝血脉,岂能被先帝承认?以后这种谣言,不可再乱传。”
“只是子曰:‘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过世不满三年,皇上贬黜老臣,又公然认回生母,与先帝之行背道而驰,可谓不孝。”
“一旦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其行很难服众。”
苏晚晚耳朵动了动,悄悄问鹤影:“最近内阁新添了一位杨阁老?”
鹤影笑吟吟地说:“可不是,还是您的熟人呢,就是之前的南京吏部左侍郎杨廷大人。”
“他家的喻夫人与您一见如故,没少来往。”
苏晚晚摇头笑笑:“杨廷大人的资治通鉴讲得特别好,我可是受益匪浅。”
“只是喻夫人话太多,总是劝我回京,让人招架不住。”
她还在清宁宫时,杨廷是东宫讲官。
有阵子她被周氏安排去旁听杨廷讲的《资治通鉴》,以便帮着模仿笔迹批阅奏折时,更能融会贯通。
那刚才那位“杨兄”,很可能是喻夫人的继子,杨廷原配夫人生的儿子杨缜。
听说这位杨缜自幼聪慧过人,才名远扬。
还被诗名在外的阁老李东谦大为赞赏,不仅被收为门生,还称他为“小友”。
鹤影嘻嘻直乐:“后来您一见到喻夫人就躲,可苦了雁容姐姐,为了拦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晚晚听到“雁容”的名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鹤影也立即反应过来,连忙补救:“是奴婢说错话了。”
一个出卖主子的丫鬟,鹤影压根不想提起她给苏晚晚添堵。
在昌平州客栈那晚,雁容说她给苏晚晚守夜。
结果就是苏晚晚消失不见。
“你安排一下,回去的时候去雁容家里看看。”苏晚晚情绪低落了不少。
被身边最亲近倚重的人背叛,她心情实在不好受。
因为牵涉到谋逆案,如今雁容还在诏狱里关着,会怎样处置还不清楚。
只是不管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到苏晚晚身边服侍了。
主仆一场,苏晚晚还是先想为她做点什么,也想弄清楚,她为什么会背叛自己。
离开笔墨铺子时,门口一帮书生正在商量去哪里喝酒聚聚。
被众星捧月般的是位身形修长的书生。
一身青衫古朴典雅,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面容清俊,鼻梁高耸,黑亮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众人称他杨兄或者“小座主”,让他决定去哪座酒楼。
杨兄清润的眸子淡笑着:
“吃酒就不必了,用修明年还要参加秋闱,得早些回去读书。”
苏晚晚见大门被他们挡住,只好提醒道:“烦请让一让。”
杨兄背对大门,转身时正好与苏晚晚四目对视,道声抱歉后便让开路。
苏晚晚欠身行礼后离开。
进入马车后还听到那帮书生在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如此标致。”
杨兄斥责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背后议论有损闺誉,崔兄请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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