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家族住在距离山最近的地方,喻今朝一出门,抬头就能见到山上熊熊燃烧的山火。
“堂叔!”喻今朝见谢康他爹谢敬山跑过,立即把人叫住:“您知不知道村里有什么说法?”
谢敬山道:“我刚从里正家回来,里正的意思是,如果再不下雨,村里就要派人上山去灭火,他老人家已经去隔壁找张家村的里正商量了。”
他一脸愁容,抬头看天:“我瞧这天是下不出雨了,估计还是要上山去。”
果然,到了下午,村里的大铜锣被敲响,家家户户要派人去晒谷场开会,他们家是谢奶奶去的。
没过多久谢奶奶回来,也是满脸愁容。
“我们长桥村和张家村一起上山灭火,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去,里正说我们家不容易,不用我们派人。”
里正这是照顾他们家,谢奶奶心里庆幸,也很过意不去。
谢沧渊站起来道:“奶奶,我去吧。”
“不行。”谢奶奶一口回绝:“大夫说你要多休息,不能操劳。”
喻今朝一把将他按下:“你别添乱,你现在这副身体没爬到半山腰就要厥过去,还要麻烦别人把你抬下来。”
谢沧渊叹了一口气,乖乖坐下来。
喻今朝接着道:“还是我去吧。”
“不行,太危险了。”谢沧渊反对。
谢奶奶也劝道:“今朝,你别去了,哪有女人去的。”
喻今朝道:“前不久才发了徭役,村里去了这么多汉子,我们家不用去人,村里已经有人嫉妒了,这下我们还不出人,可得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朝廷规定男子在十五岁到五十五岁之间都要服徭役,若家中符合年龄的男丁只有一人,就不需要出人。
他们家就谢沧渊一个男丁,所以不需要服徭役。
除了他们,长桥村也就只有两户寡妇家里不需要出人,其他家都出人了,家里男丁多的,一次就去了好几个。
“奶奶,您放心,我一个女人跟着去,大家总会照顾我一些,我说不定就在山下运水而已,不危险的。”
说完她扭头看谢沧渊:“你也别担心。”
谢沧渊绷着嘴角没说话。
喻今朝干脆直接拍板:“行,就这么定了,我去隔壁找堂叔。”
谢平去了服徭役,谢康家里就剩谢康和他爹谢敬山两个健康的成年男丁,他们家商量过后,让谢敬山上山,谢康留在家里照顾老小。
谢敬山听了喻今朝的话,只道:“堂侄媳妇,上山以后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喻今朝一口答应:“堂叔,我晓得的。”
谢沧渊走出家门,对喻今朝说:“过来。”
喻今朝立即跑过去,谢沧渊塞给她一条浸湿的布巾和两个竹筒,竹筒用麻绳捆着,能够背在身上。
“竹筒里的都是煮开过的水,能喝,也能用来浸湿布巾。”
谢沧渊帮她把竹筒挂在身上,而后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轻轻抱住喻今朝,在她耳边说:“遇到危险就进图书馆,别管周围有没有人。”
“嗯。”喻今朝应了一声。
山脚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提着水桶,让喻今朝意外的是,居然不止她一个女人,她还看到了好几个妇人也来了。
一行人上山,越往上越热,还未到山腰,大家已经汗流浃背。
许多在山林里栖息的动物从山上逃了下来,惊慌失措从人们身边跑过去,天上鸟雀拼命扑腾着翅膀,恨不得再飞快一些。
只有人在逆行。
喻今朝和谢敬山蒙着浸湿的布巾,呼吸依旧畅顺,周围好几人已经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
“大家浸湿布巾捂住口鼻就不容易吸入灰尘。”喻今朝喊了一声。
大伙儿看过来,发现她和谢敬山果然蒙着口鼻,两人都没有咳嗽,立即有人照做,发现果然呼吸顺畅了许多。
有的人考虑不周,没有带布巾,一开始还坚持用手捂着,后来实在受不了,干脆把衣袖撕下来一截浸湿,捂住了口鼻。
抵达河流的上游,大家纷纷用水桶提水,而后继续往上走。
喻今朝凑到谢敬山身边问道:“堂叔,我们要靠这一桶桶水去灭火?”
谢敬山奇怪反问:“不用水用什么?”
“可是这么大的火,光是靠这点水够吗?”
谢敬山苦笑:“听天由命,运气好老天爷一场大雨下来火就灭了,运气不好要把整座山少了,说不定要烧到村里去。”
到了那个地步,距离山脚最近的谢氏家族必定首当其冲。
喻今朝抬头看着山顶的火光,火光冲天好像几条巨龙在斗法,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感到窒息,她脸上的布巾已经彻底被烤干,又被汗水浸湿。
风向变了,火光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
谢敬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堂侄媳妇,你还是别上去了,水桶给我,我来提上去。”
“这样不行,这样灭不了火,里正在哪里?我要找里正!”喻今朝突然疯狂大喊。
有人回答她:“里正已经往上面去了。”
喻今朝扯下脸上的布巾浸入河水里,湿漉漉地捞上来直接系在脸上,二话不说朝山上跑去。
谢敬山提着两桶水在后面追:“堂侄媳妇,你快回来,别上去了!”
里正是个六十岁的老人,身体虽然依旧健康,但还是比不上年轻人,他脚步稳健,速度却不快。
“里正爷爷,等等我,我有话要说。”喻今朝追上来,气喘吁吁叫道。
里正也气喘吁吁:“是今朝啊,有什么事?”他一边说话,脚步也没停。
喻今朝走在他身边:“里正爷爷,光靠大家提水是灭不了火的,我们要挖隔离带。”
里正放慢了脚步:“什么是隔离带?”
喻今朝在片刻组织好了语言:“如果不下雨,这场火只有等到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完以后才会停,里正爷爷,您觉得对吗?”
里正艰难点头。
“所以,我们可以在火烧过来之前,把树都砍掉,清出一片空地,火烧到这里以后没有树可以烧了,自然就会灭。”
喻今朝仔细介绍了什么是防火隔离带,里正听完眼前一亮。
“行,我们试一试,反正已经走投无路,那就赌一把,快去把大伙儿叫回来。”
不少脚程快的村民跑在了前面,喻今朝看着山上熊熊燃烧的大火,一咬牙说道:“我去叫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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