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离开岸边,开向湖中心,岸上人声鼎沸,此时听着隐隐约约,并不真切,反而多了几分韵味。
章成硕与谢沧渊陶辉二人讨论学问。
一旁,唐心柔也状似无意地问话,想从喻今朝口中套话。
喻今朝问什么答什么,她说了许多话,仔细一品,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唐心柔自然听得出喻今朝故意这么回答,顿时恼怒起来。
抬头看见喻今朝面容姣好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
明明是个村妇,却把自己这位县令侄女都比了下去。
“谢夫人,听说你当初嫁给谢公子,是因为冲喜?”
此话一出,画舫里一片寂静,大家的脸色不约而同一变。
章成硕一脸震惊地看着妹妹,无法相信,自己知书达理的妹妹,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说旁人的夫妻私事。
唐心柔低着头,脸蛋微红。
她一时冲动才会说出这句话,说完后她也后悔了,只是话已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谢沧渊脸上的微笑消失,嘴角绷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没错,当初我病重,与内子成亲,初衷确实是为了冲喜。”
陶辉早已知道这件事,并不觉得惊讶。
章成硕一脸惊色,不仅因为谢沧渊真的为了冲喜娶妻,更因为谢沧渊居然如此大方承认这件事。
他一时忘了尴尬,问道:“没想到,谢兄竟经历过如此困境。”
谢沧渊又是一笑:“当时确实凶险,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牵起喻今朝的手,一片深情:“若非阴差阳错,我也不会娶到佳人为妻。”
喻今朝十分配合表扬,当即低头,用手帕掩面微笑,像极了心里窃喜又羞羞答答的小娘子。
唐心柔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眼珠子里冒着火光。
章成硕余光扫到妹妹,心中又惊又怒。
唐心柔如此明显的表现,他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家妹妹分明是看上了谢沧渊。
章成硕挥一挥手招来下人。
“金秋之际,怎么能没有秋蟹与美酒,来人,上菜。”
肥美的螃蟹被端上来,大家的注意力总算从谢沧渊身上移开。
下人将蟹拆好退下,谢沧渊从小习惯使然,下意识将蟹肉刮下来,装进小碗放在喻今朝面前。
同时在喻今朝耳边叮嘱:“少吃点,否则闹肚子又得折腾几天。”
喻今朝美美拿起勺子,随口回答:“知道了,我都这么大个人,又不是小孩子。”
谢沧渊很想怼一句,你长大后也不是没试过因为吃螃蟹闹肚子。
话到嘴边,想起来此时在外面,吐槽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用完秋蟹,月色更深,岸上的行人已经散去许多,画舫靠岸,谢沧渊四人告辞。
离开热闹的街道,回到住宅区,四周安静下来,街上三三两两是逛完灯会回家的人。
谢沧渊牵着喻今朝,两人走得很慢。
“让你悠着点,喝大了吧。”
喻今朝靠在谢沧渊身上,脸蛋泛红,嘴里嘟囔着抱怨。
“那位唐姑娘故意针对我,她肯定是想看我酒后出丑,哼,我才不如她愿。”
刚才饭桌上,唐心柔不断让她喝酒,甚至可以用逼迫来形容。
若非唐心柔有个当县令的姑父,她早就掀桌子不干了。
走进修竹巷,喻今朝突然发酒疯,蹲在地上不肯走,捡了一根树枝在青砖路上画圈圈。
“我要、我要画个圈圈诅咒她……”
谢沧渊在她身边蹲下,一动不动看着喻今朝的脸。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巷口两盏红灯笼,月色与灯光打在喻今朝身上,让她的脸蛋更红。
眼眸垂着,原本就长的睫毛显得更长,唇上涂了口脂,隐约闪着晶莹的光泽,如同盛放的玫瑰。
谢沧渊一直知道,喻今朝很美。
但这似乎是第一次,他这么仔细看喻今朝的脸。
巷子外传来说话声,谢沧渊猛地回过神来。
他居然盯着喻今朝的脸,看出神了。
他抬起双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脸,然后轻声说:“回家了。”
喻今朝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又迷茫。
“不行,我还没诅咒完呢。”
谢沧渊把她抱起来,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对不起,我要打断你施法了。”
喻今朝突然笑了起来:“没关系,我回家再继续。”
谢沧渊低头看着她,这小醉猫还醉着呢,居然还能接话。
马车回到县衙后院,唐心柔被丫鬟扶着下车,章成硕走过来。
唐心柔说:“哥哥,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章成硕将她叫住:“柔儿,我们兄妹许久没有谈心了,今夜中秋,月色皎洁,柔儿不如陪哥哥到院子里走走?”
唐心柔应下,兄妹俩走在花园里,下人远远坠在后面,听不见两人说话。
章成硕斟酌许久,终于委婉问道:“柔儿,你的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定亲,我听娘说下月要带你去凌州府。”
唐心柔说:“哥哥,我们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你估计已经看出来,我确实心悦谢公子。”
章成硕早有猜测,听到她亲口承认,依然无法接受。
“他已经成亲,你死了这条心吧,凌州府有大把比他更优秀的男子,你……”
“哥哥。”唐心柔抬头看着月光:“我知道这世上有许多青年才俊,可让我一眼就相中的,就只有这一个。”
章成硕深吸几口气,咬着牙说:“可他已经成亲了,你还想给他当妾不成?”
唐心柔脸色平淡:“娶妻了可以休妻,我不可能当妾。”
章成硕盯着她:“你今天见到他和他的妻子,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深厚,谢沧渊是不会休妻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想让我爹威逼利诱,或者直接以权势压人,逼迫他休妻娶你。”
唐心柔没说话,默认了章成硕的话。
章成硕着急道:“谢沧渊即便真的被迫休妻娶你,他心里有怨气,对你不会好,柔儿,你这是何苦,你分明值得更好的郎君。”
唐心柔已经打定了主意:“哥哥,你不要再劝了,我心意已决,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会自己对姑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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