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一直未熄灭,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持续几个小时的手术无疑是个大手术,一想到宋美娜当时惊恐的目光,他痛心的闭上了双眼。
二个小时后,李易正赶回了医院,他已经查询到了唐哲要的结果,其实这结果并不难查,只要找到那名记者,一切便水落石出。
“唐总,你让我查的,都查到了。”
“说。”
“那名记者是新运报的记者,名叫张子坤,对商场上的一些黑色交易,包括豪门的丑闻特别感兴趣,之前就因为报道了几则类似的新闻而遭到殴打和警告,可这并没有让他引以为戒,甚至变本加厉,愈发的对挖掘别人的隐私感兴趣,该报的领导也因为他总能挖到有价值的新闻而一再放纵他,不过这次他挑战的是嘉皇集团,我想唐立勋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要听重点!”
唐哲怒目切齿:“是谁透露给他的这条新闻。”
李易正知道瞒不去了,他欲言又止:“是……”撇一眼对面的艾琳,渐渐心一惊,蓦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说是太太。”
“胡说八道!!!”
艾琳暴跳如雷:“我连张子坤是谁都不认识,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宋美娜被强暴的事,他这完全是血口喷人!!”
艾琳气得脸色苍白,如果这时候唐哲不相信她,她一定会伤心死的。
“他有什么证据?”
“起初我也不相信,后来根据他提供的地点,就查到了这个……”
李易正十分不忍心把手里的证据交到了唐哲手里,那是对艾琳极其不利的证据,他对艾琳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时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可他终究是唐哲的特助,一切都得按规矩办事。
唐哲在看了那些证据后,气得脸色铁青,突然哗啦一声,把手中的资料扔到了艾琳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像雪片一样,落在艾琳脚边的,是从监控录像里打印出来的照片,颜色是灰白色,照片中,她正跟一名男人聊着什么,那天她穿的是一套紫色的衣服,她清楚的记得,她穿紫色衣服的那天,是疯子的生日,但是她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她有跟这个陌生男人交谈过?
“我不认识他。”
她咬着唇笃定的说。
“你不认识他你就跟他聊天?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他就是报道宋美娜新闻的始作俑者!”
“我不知道,那天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艾琳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涌出了眼眶,她摇着头:“我没说,我不可能会说,我连疯子和芸芬都没有说,我怎么可能跟一个陌生人说,他污蔑我,是他污蔑我!!”
“你喝醉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确定你就没有说?”
“我……”
她突然答不上来,面对唐哲质疑而又失望的眼神,她心痛得快要窒息,她很想说出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可是她说不出来,她很清楚她说不出来将会带来什么后果,后果就是唐哲再不会相信她了。
一颗伤痛的心,从未如此绝望,她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的质问:“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相信宋美娜,你却不能相信我,当她被质疑时,你第一时间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信任她。而我被质疑时,你却第一时间第一个站出来怀疑我,逼问我,为什么?”
“我比谁都了解你,你刚才说不上来,是因为你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过那番话,一个连自己都怀疑自己的人,你让别人怎么相信你?”
“是,就是我说的,行了吧?你满意了吧?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艾琳累了,真的累了,什么也不想说了,没错,她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她是有一瞬间怀疑过自己,可这不代表唐哲也可以怀疑她,她是多么希望,又迫切的渴望,当她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时候,能有一个人抱住她,笃定的告诉她,我相信你……
失望像外面的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的向她砸来,她垂着头,流着泪,心里抓狂的呐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被自己心爱的人质疑,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李易正痛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无从插手,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一行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解下口罩,遗憾的说:“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但她还是失去了一条腿。”
轰隆一声,唐哲脑子如同爆炸了一般,他后退几步,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失去了一条腿,就如同失去了整个人生,这是比被强暴更残酷的事实,一想到宋美娜的人生再次跌入低谷,并且从此再也立不起来,他心痛至极。
“还有一点……她现在沉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也是个未知数。”
医生或许是怕一次性说完病人的情况,会让家属难以承受,便分了两次来说,唐哲缓缓回头,盯着艾琳的脸庞,一字一句的说:“现在你的心结可以解开了吧?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和她在我心目中,谁更重要了吧?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己解决是吗?很好,你用你的方式终于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荣艾琳,你好样的……!!”
“不是这样。”
尽管已经不想去解释,可是看到唐哲如此误会自己,她还是没能忍住,“那是我一时说的气话,我并没有真的想要把她怎么样……”
她抓着他的胳膊,双眼殷切的望着他,到这时候她也有些害怕了,因为唐哲的误会,已经让她产生了一种混淆的错觉,宋美娜就是她害的。
唐哲冷冷的撇她一眼,甩开了她的手,艾琳跌坐在地板上,看着他决绝离去背影,她伤心的大哭。
是谁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面墙,推开就能看见天堂,她推开她心里的墙,看到的却是地狱。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挽回不了宋美娜的人生,也挽回不了自己和唐哲之间的感情,如果她从没遇见他,也从没爱上他,更没有从一开始就坚信一切,也许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个自己。
连自己都讨厌的自己。
“太太,别哭了,等唐总冷静一段时间后,所有的不快都会过去的。”
李易正蹲下身安慰她。
她哭着摇头,过不去了,再也过不去了,无论是谁辜负了谁的崇拜,又是谁辜负了谁的期待,他们都再难回到从前了……
这一晚,难怪会下雨,每个人的心都是湿淋淋的,艾琳浑浑噩噩的回到梦园,她是步行走回来的,到家时,浑身都湿透了,客厅里一片漆黑,她上了楼,也不换衣服,也不开灯,就那样坐在黑暗中,一坐就是一整夜。
天亮后,又一桩噩耗传来,疯子被捕了,原因是他连砍了唐柯三刀,当芸芬哭着给她打来求救电话时,她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让她怎么办?要她去求唐哲帮忙救人吗?唐哲现在怕是连见都不想见她。
尽管自己已经身心俱疲,但是好朋友出了事她也不能不管,换了身衣服,强打起精神,开车去了唐家。
疯子在江城无亲无故,她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哪怕是给唐立勋下跪,她也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身体很累,头也很痛,她就知道,以疯子血气方刚的个性,若知道宋美娜被唐柯糟蹋,必然会做出鲁莽的事,瞒了他这么久,结果却还是这样……
到了唐家,得知唐立勋和凌穆霜在医院,她又赶去医院,唐柯正在急救室急救,看到那急救中的信号灯频频闪耀,她只觉一阵刺眼,便想到了昨晚等待宋美娜的过程。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真的都是她的错吗?她很心痛,也很迷茫……
“董事长,荣小姐来了。”
唐立勋的秘书看到荣艾琳,轻声提醒他。
唐立勋回转头,冷着脸明确表示:“如果你是来为你的朋友求情,我劝告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连我唐立勋的儿子都敢砍,我看他是活腻了!”
凌穆霜原本正在哭泣,一看到荣艾琳过来,便把所有的怨气往她身上发泄:“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出现后,我们唐家就灾难不断,你怎么没被人砍?你被人砍死才好!!”
“你给我闭嘴!”
唐立勋怒目圆瞪的冲妻子大吼一声,纵然他护儿再心切,也不能容忍妻子如此诅咒他的女儿。
他把视线睨向荣艾琳:“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因为知道了宋美娜被强暴的事后,一时失控的行为……”
“一时失控?宋美娜是他什么人,他要一时失控?我如今就唐柯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他们姓陈的全家陪葬!!”
唐立勋话刚落音,手术室的灯灭了,值得庆幸的是,结果比昨晚的听到的结果要好的多,唐柯没有生命危险,休养一段时间即可康复。
艾琳松了口气,以为唐柯脱离了危险唐立勋就会放过疯子,却没想到,唐立勋丝毫没有这个打算,甚至残酷的告诉她:“敢挑衅我唐家的权威,我就有办法让他一辈子出不来!!”
丢下狠话后,他便带领秘书一行人离开了医院,没有给艾琳任何转寰的余地。
艾琳深知疯子此次是真的惹上了大麻烦,她也清楚唐立勋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祖祖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就可以冷酷到二年都不让她见弟弟一面。
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烈日的街头,她是如此的彷徨无助,去找唐哲吗?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手指触及到心脏的位置,那里是如此的痛,如果唐哲不愿意施援手,她就等于是自己在自己心上又重新划上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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