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位妇女由于撞倒了程然,赶紧向她道歉。听见慕恩的声音,妇人垂下眼看高度只及她大腿的小男孩。
女人的脸泛着尴尬的红晕,她说,“对不起小朋友,阿姨撞到你妈妈了。阿姨已经给妈妈道过歉,妈妈原谅了阿姨。”
女人知道在孩子的心里,父母也是碰不得的宝。所以她生怕慕恩生气,赶紧道歉。
程然还没说什么,只见慕恩握紧小拳头往前一步,小小的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似乎是想用身体保护程然。
他抬起一张帅气的面庞,怒气腾腾说,“道过歉就算没错了?我妈妈肚皮里的小宝,如果她和小宝有个什么闪失,我要叫你好看!”
慕恩撂着狠,还举起小拳头往女人的方向挥了两下,找不到一点瑕疵的五官绷得很紧,就好像要给女人一顿狠狠的教训。
女人被慕恩呵斥得愣得那里,那一瞬间,她迎向慕恩瞳底那幽深冰寒的眸色,她竟然感觉害怕。
慕恩虽然是替自己出头,然而小小年纪的他就这么不饶人,也令程然很是窘迫。
“好了好了,慕恩,妈妈知道你是为妈妈好。妈妈没事,不要担心~来,叫阿姨……”程然弯着腰,掌心轻抚慕恩柔软的发丝,要他问候女子。
“哼!”慕恩偏过头重重哼了声,傲慢高冷得令程然头痛。
那女人见状,心里虽然不开心,但她面子上还是做得很好,和程然敷衍地笑了笑,退到一边等她家宝贝。
“慕恩,妈妈常教你与人为善,不可以这样的,知道么?”由于事发突然,程然想着和儿子交流,也没想到女儿不在现场。
慕恩看着妈妈,很臭屁的说,“她撞到其它人怎样我不管。但她今天撞到你,我就绝不答应!”
若不是妈妈拉着他,刚才的他早就对那女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这个小子和他爸爸简直一模一样,谁都惹不起!
程然抚额苦叹。
不过想着慕恩是替自己出头,也是替小宝出头,这还是令程然心头暖融融的。
她微笑,指尖温柔地摩挲着儿子粉嫩的脸蛋。突然,她想到悠然。程然四处看,不见悠然的身影。
“妹妹呢?”
经她一提,慕恩也四处张望。
“我叫她跟上的,可……”
母子俩扒开挡在跟前的众人,还是没有看到悠然的影子。慕恩再看学校内,先前他和妹妹所在的位置早已经空无一人。
悠然失踪了!
母子两吓得心跳加快。
“悠然~”
两人扯开嗓子呼唤悠然,可是周围闹轰轰的,将他们的声音压得很小。而且人也多,密密麻麻,他们的视线被遮挡,根本不能很好的寻找。
完蛋了,妹妹不见了!慕恩替悠然担心,心脏跳得很快。
两人冲出人群,骋目四望。
远处,悠然背着她的金龟子小书包,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往程然停靠在大树下的Bentley去。
终于看见她了,程然和慕恩都同时舒了口气。
“悠然~”他们呼唤着,步子迈开跑上去。
讨厌的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小宝呢?难道有了哥哥和自己,妈妈还是不满足,她还要想更多?
哼,妈妈一点也不顾自己的感受,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和哥哥是她最疼爱的宝贝,虚伪!
“悠然,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走?”慕恩跑得快,追上来拽着妹妹的手,要她把话说清楚。
悠然看着他,很大声地吼,“我走又怎么了?反正妈妈又不稀罕我,那就不要管我死活啊!她守着她的小宝就够了,不用再管我。少了我,她还更省心,更能陪伴她的小宝。”
程然跑过来时,就听见悠然愤怒的冲哥哥吼。而她心底的委曲和担心,也被程然听得一清二楚。
程然的心,依旧狠狠的揪着,疼得无法呼吸。
慕恩被妹妹吼得怔在那里,好半天他都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悠然偏过脸,看了一眼站在两步外怔怔看着她的妈妈。小公主发脾气,猛地从哥哥掌心里抽出手来,连妈妈也没叫一声,转身就走。
慕恩想唤住她,但他又觉得脖子上像是卡了东西,他喊不出来。
程然赶紧跟上去,“悠然,你听妈妈说……”
她试着去牵女儿的手。
结果悠然快一秒把程然的手扇开,小公主抬眼看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恨意。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妈妈!”
“我怎么就不是你妈妈呢?”程然被女儿的目光盯得微微一惊,心都凉了的感觉。
悠然停下步子,和她对视,“如果你真是我妈妈,那你为什么不顾我的感受执意要生小宝?在我看来,我和小宝之间,你已经选择了她。如此一来,我也不要你当我妈妈了,从今往后我一个人住,你就让我自生自灭,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悠然把早就想好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来。
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只要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宝宝,妈妈就会更爱她。然而她发现她错了,因为不管她和哥哥如何听话,如何乖巧,妈妈还是要生小宝。妈妈这么做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她和哥哥还不够好,所以她要生一个更好的!不然的话,已经有了最好的自己和哥哥,妈妈还会不满足么?
悠然好恨,恨妈妈肚子里的小宝。他根本就是来抢自己的妈妈的!
渐渐,悠然目光下移,落到程然平坦的肚皮上。
程然看见女儿用一种恨意致极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肚子,她觉得背后爬上一股刺骨的寒意。
如果不是这个小宝,妈妈就不会不要自己了,妈妈还是自己的妈妈,是爱她的那个妈妈!这个小宝不该来,他也不能来……
往日听话懂事的悠然在想着妈妈已经不重视她之后,深深的妒忌把小家伙的一颗小心脏完全填满。
缓缓,悠然抬起一只纤细的发抖的手臂,她的目光还是死死盯着妈妈的肚子。
看见女儿的举动,程然已经猜出她要做什么了。程然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可是这个时候,旁边的慕恩一把攫住妹妹的手,“你要做什么?”
他的手劲那么大,情不自禁之下把悠然捏得很疼。而他的质问的语气也很凶,仿佛要骂人一样。
悠然被哥哥拽了一个趄趔,差点跌倒。
程然心疼女儿,什么也不管,两步过去稳稳搂住悠然,“宝贝,有没有伤到哪儿?”
程然生怕悠然被儿子情急之下伤到,立即牵起悠然的手揭开她的衣袖看。
悠然看着妈妈心疼她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哇……”
往日受人羡慕的小公主这一刻委屈大哭。
“宝贝,哪里疼?来,给妈妈看看~”程然担心女儿受了伤,急得脸色都变了。
“妈妈,妈妈~”悠然再也克制不住,她也不管自己冲过去的力道会不会撞伤妈妈,小家伙一头往程然怀里钻,小手死死地抓着妈妈的手臂,哭得好不可怜,“悠然爱妈妈,悠然不想离开妈妈,悠然不想没有妈妈……”
女儿说得好让人心疼,程然只觉得鬓角发胀,脑袋里也胀乎乎的,鼻尖开始泛酸了。
“不会的,悠然不会没有妈妈。这辈子,你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妈妈也是你最爱的妈妈,好不好?”
“那妈妈还要小宝吗?”悠然从妈妈怀里仰起一张泪花的小脸,沙哑着声音问。
程然摇头,“妈妈不要了。妈妈只要哥哥和悠然,好不好?”
“嗯,妈妈最好!”得到妈妈的答复,悠然破涕为笑。
女儿的笑容是天真的,但这样天真的笑容背后又隐藏着属于她的小计谋。程然知道她不应该责怪女儿,若自己这个妈妈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就不会这么排斥小宝的到来了。
慕恩站在一边,听程然说她不要小宝了,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觉得像是吃了一个放了好几天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哽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对街的尹苏看着三人坐回车上,心里纳闷,悠然和程然之间怎么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实在太不寻常了。
晚上,程然并没告诉沈季珞她的决定。她照例给悠然洗澡,陪她玩游戏,讲故事哄她睡觉。
出了女儿的房间,走廊上遇着慕恩。
“要休息了?”现在才八点半,程然很意外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的儿子竟然要回房间。
平时这小子都是晚上十点上床的。
慕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问,“你真考虑好了?”
程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说,“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操大人的心了。对了,这事不要让你爸爸知道。”
程然生怕慕恩泄秘。
见她是心意已决的样子,慕恩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爸爸说,如果这个孩子再不要,很有可能以后你都不能再有小宝了。”
儿子的话令程然神色黯然,不过她只消沉了一秒。再面对儿子时,她又笑颜如花。
“没有就没有,反正我已经有了你和悠然两个小宝贝了,对我来说,你们就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程然还伸手揉慕恩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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