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巡察使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语气里却带了一丝嘲弄,“谢程,我现在真是怀疑你这使团领队的职位是不是花钱买来的。”
听到他的揶揄,谢程脸上激动的神色一僵,错愕道:“大人何出此言?”
“哼,把一场关乎国本的战争押宝在一两个人身上,不是愚蠢是什么?”暗金巡察使站起身,背着手望向窗外的夜空,“不管墨渊是死是活,都不能改变大乾吞并大夏的脚步。”
“这是早已形成的大势,如同笼罩天地的一张罗网,墨渊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
“当然,墨渊跟大夏朝廷决裂是最好的结果,起码可以让整件事看起来更有戏曲性一些,不是吗?”
谢程低下头,脸上都是骇然之色,“属下明白了。”
“大乾吞并大夏已是箭在弦上,绝无后退的可能。”
“大人见谅,我只是个小人物,一时间看不清朝廷的大势,让您见笑了。”
“小人物……谁又不是小人物呢?”暗金巡察使回过头,脸上的金属面具熠熠生辉,“见无可阻挡的大势面前,作为一粒水滴,又怎么可能看清它的壮阔呢?”
“记住,我们要做的不是去看清巨浪的全貌,而是要尽到一粒水滴的本分,去助长、去澎湃它的波澜壮阔就足够了。”
“所以,咱们这些小人物也该出发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京城乃首善之地,各式建筑自与别处不同,青砖墙,琉璃瓦,深夜穿行在小巷之中,到处都透露着静谧。
周骁跟在何兮颜和郭雪炽身后,尽力想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奈何普通人的体质与习武之人差距太大,不一会儿功夫,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了。
“侯爷,要不,我背你吧?”何兮颜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一本正经的问道,俏脸上满是怜惜之色,“告诉你不要来,你偏不听,是信不过我们还是信不过柳姑娘呀?”
周骁张了张嘴,弯下腰,尽力掩盖着自己的尴尬,沉声道:“怎么会?”
“其实,我也不想来添乱的,但是有些事你们不懂。”
“婉儿虽然平日里一副绝顶高手的样子,冷冰冰的,仿佛天底下舍我其谁,其实心里柔弱着呢,跟个普通的女孩儿没有什么区别。今天事情特殊,不跟来,我不放心。”
“哦?”
何兮颜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不过看了下四周的情形,还是忍住了,点了点头,“那好吧,反正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咱们就放慢些脚步,谢东诚那伙人应该是去天牢的,距离较远,有的是时间追赶。”
“嗯。”
周骁点了点头,暗暗发誓,即便自己没有习武天赋,也要找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来。
否则整天被一群女孩子保护着,真是很烦恼呢!
三人听着前面的脚步,远远的吊在后面。
牢狱乃不祥之地,镇国候府自然不会修建在那种地方,来回差不多有好几里地的距离。
谢东诚等人带墨绮雯离开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九点了,走了这好一会儿,几乎到深夜了。
初春的夜风吹过,冷飕飕的。
几个侍卫一阵哆嗦,没好气儿的呵斥道:“走快点儿,你反正是个杀头的命,冷不冷的倒也无所谓了,咱们可还准备回去享福呢,哪儿能跟你在路上耗着?”
“嘿嘿,徐头儿,嫂子还等着你回去暖被窝的吧?啧,有家室的就是不一样啊!”
“听说嫂子长得如花似玉的,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你们别看徐头儿的人在这儿,魂儿怕是早就回家了。”
“哈哈哈,话说,这位墨家的大小姐那才真是绝代的佳人呀,听说当初到墨府提亲的媒婆把门槛都踩烂了,谁知道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好可惜呀!”
“咋滴,还看上人家了?我告诉你,这娘们儿虽然是必死的命运,但是你们可不能对人家动手动脚,小心沾染上一点儿就能株连九族!”
“嘶,知道知道!我们又不是傻子,这娘们儿的爹可是谋反的罪名,咱即便是猪油蒙了心,也不会碰她的身子呀,青楼里的窑姐儿她不香吗?”
……
大晚上的四下无人,几位侍卫言语之间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不过,墨绮雯却似乎听不到他们那些下作的话语,正费力的迈着步子,一路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沉重的镣铐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即便是如此冷的夜里,光洁的额头上也满是汗水。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伤痛,心里的绝望更让她感到窒息,自从离开镇国候府之后,她整个人都处在离魂的状态。
脑海中不时浮现出狱中的母亲,然后就是自己孤身一人,远行千里到江南求救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周骁冷漠而势力的面容上。
那种背叛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就仿佛一个痴情的女子,苦苦等了爱人半辈子,得来的确实别人下的一封休书。
天下之大,谁还能拯救苦命的她,拯救可怜的墨府……
不知怎的,自始至终,自己那位所谓的未婚夫都不曾在自己的脑海中过,或许,是因为他一介书生,不可能帮助自己什么吧。
“好了好了。”谢东诚皱着眉头,训斥了一句,“家里的事到家了再说,咱们的任务是押送墨绮雯去天牢,路上万万不能出岔子。”
听到他的训斥,一众侍卫收敛了笑容,不过从表情里可以看出,其实他们心里并不当回事儿。
“谁?!”
正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侍卫吓得一个激灵,举着手中的长枪,恶狠狠的问了一句。
队伍一下子停了下来,谢东诚咽了口吐沫,躲在人群中,探着脑袋望了过去。
“当然是我。”
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一道人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迎着模糊的天光,能看到那人脸上狰狞恐怖,仿佛长着什么东西,像极了庙里供奉的神像。
众人一阵脊背发寒,连忙把手里的灯笼举了起来。
“妈的,原来戴了面具!”那位名叫徐头儿的侍卫骂了一句,吐了口唾沫,“你他妈的有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戴个面具晃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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