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副掉入夏天勤的陷阱还不自知,完全一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蠢样,夏子衿禁不住摇头叹息,柳念厦以为她是嘲讽自己,面色一僵,迅速将圣旨收起来,干巴巴的望着夏子衿,“明珠公主还有别的事情吗?”
“本公主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想问问柳姨娘准备什么时候搬进太子府,若是说出去,太子殿下的姨娘要本公主养着,未免太难听了些。”夏子衿摊开双手,一副为夏天勤着想的口气,一口一个姨娘却是叫柳念厦的心肝儿都疼起来。
柳念厦尖锐的指甲紧紧抠着椅子扶手,极力控制着自己嘲讽出声的欲望,面上露出刀子一样的笑来,“明珠公主说笑了,太子已经同妾身说过了,不日就来接妾身过门。”
夏子衿勾唇一笑,瞧着她脸色都变了,突然失了继续嘲讽她的兴趣。
柳念厦固然该死,但此刻望着她即将迈进地狱里,夏子衿忍不住有些兴致缺缺起来,左右,柳念厦已经得到报应了。
当下,夏子衿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离开。柳念厦见她迈步出去,这才舒了一口气,想到夏子衿刚刚眼底毫不加掩饰的怜悯同情,莫名心慌起来,但是很快,她就强行压下心头升起来的恐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夏子衿回屋的时候,刚喝了一杯水暖身子,房门就被推开,夏盛卿搓着手进来,一阵冷风跟着灌进来。夏子衿立时咳嗽起来,原就苍白的脸庞衬的更加没有血色。夏盛卿连忙关上门,快步走到她跟前,吩咐馨儿将炭火烧起来,又拿了暖壶塞到夏子衿手里。
夏子衿这才觉得暖和了些,脸上的血色逐渐回复,夏盛卿瞧着她这副虚弱的样子,心里头更是疼惜,伸手将她揽到怀中。夏子衿靠在他胸口,画了个圈儿,“盛卿,今年的冬猎你是不是还要跟去?”
“要去的。”夏盛卿点了点头,“只是可惜了你的身子,倒是委屈你在府里等着为夫了,你放心,为夫一定给你猎只狐狸回来,给你做个袄子,让你这个冬日都暖暖和和的。”
夏子衿顿时笑起来,“瞧你这话说的,好似没有那狐皮,我就度不过这个冬季似的。我的身子是亏损了些,可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夏盛卿见她安慰自己,心头更加堵的慌,不由自主的喘了口气,目光落到她额间的凤尾花上,手指下意识的抚上去,等反应过来后,连忙缩回手,“子衿,我……”
“好看吗?”夏子衿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笑着问了一句,“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我毁容了,我倒觉着这花生的好看。”
夏盛卿愣愣的看着她,见她不似说假话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好看。”
正说着,就听着馨儿来报,说是柳老夫人拜访。夏子衿愣了一下,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按理说,柳老夫人是她的外祖母,哪里有亲自拜访的道理,若是传出去,还不叫人戳她的脊梁骨,夏子衿“蹭”的一下站起来,疾步对外走去。
夏盛卿紧跟其后,等到了小花厅,远远的就看到柳老夫人挺的笔直的身子,因为身份特殊,府里接待的丫鬟特意调了高背大椅让柳老夫人坐着。
夏子衿脚步顿了一下,说到底,那日柳老夫人认错人她心里不是没有疙瘩,因而此前柳府来人,她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么些日子,她也没有往柳府去。夏子衿胡思乱想的同时,已经走到柳老夫人跟前,等她看清楚柳老夫人的容貌时,禁不住大惊失色,“外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原本只是夹杂着几根白发的头发此刻竟然全都白了,夏子衿话音落下,就扭头望向一旁伺候柳老夫人的嬷嬷,那嬷嬷嘴巴张了张,似乎准备说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夏子衿当即明白过来,暗自叹了口气,只怪她这些日子光顾着自个儿的感受,忘了柳老夫人认错人心里的愧疚。
柳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她,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被她眉头中间的凤尾花吸引,目光顿时凝在上边,唇瓣哆嗦了些,到底是没忍住,将她拽到怀中,“子衿,都怪外祖母害了你。”
夏子衿听着她喊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公主,哪里有不明白的,柳老夫人这是担心弄丢了她这个亲人才特意跑过来,同她道歉,好减轻自己心头的愧疚。
说起来,柳老夫人看重的是亲情,而非她能否带给柳府利益,这般想着,夏子衿原本冰冷的心逐渐回温。
这厢夏子衿同柳老夫人冰释前嫌,祖孙其乐融融,宫里边,月静安却是连自个儿的儿子都丢了。
得知夏天勤要娶柳念厦一事,她禁不住冷笑三声,随后立刻派人给夏天勤传信。
她倒是没有想到,夏天勤竟然有这样的魄力,若是没猜错,接下来倒霉的就要是夏启轩了,风头越盛,越容易勾起明圣帝的怀疑。可怜明圣帝一把年纪,还抓着皇位不放,难怪夏天勤他们希望他早死,若是安安心心的等着他寿终正寝,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嬷嬷推门进来,就望见月静安唇角不屑的笑意,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月静安回过神就望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眼底带了点儿不耐烦,“出什么事了,快说。”
“皇上今早去皇后那儿了。”嬷嬷压低了声音,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月静安。
月静安掐着花骨朵的手指略一用力,花瓣就纷纷落地,眸子里瞬间浮现出狠辣来,“那个宫婢可打点好了,去告诉她,不用再活着了,至于她的家人,本宫会代替她照料好的。”
她三言两句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偏偏对于她叫那宫婢去死的话,嬷嬷面无表情,直接推门去办了。
皇后自打眼睛瞎了,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殿里不出去,散着头发,双臂抱膝,蜷缩在床榻上,夏启轩来看了好几次,都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只好满带失望的回去。
明圣帝原本几日过来还询问她有没有毒害自己,后来瞧着她面容憔悴好似瓷娃娃,一碰就碎的模样,心口莫名泛起细密的疼痛感,竟是不再提那日的事情。
若是往常,皇后知晓明圣帝对她的怜惜,自然是欣喜若狂,但若是这点儿怜惜是用她一双眼睛换的,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更何况,这历朝历代,哪里有残疾的皇后,她坐在床塌上思考了七天七夜,终于做出决定,“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她刚瞎没多久,还不习惯,也没有办法光凭着气味和声音就能辨别方向,她的双眼毫无焦距,看着的地方空无一人,然而,皇后的脸上却是出奇的认真。
明圣帝瞧着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头莫名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紧跟着,他就咳嗽一声,压下胸口涌动的不安,“什么事?”
虽说皇后有毒害他的嫌疑,但是最后结果毕竟没有下来,他也不能就因此认定是皇后要毒害他,因而光是看在皇后失了明,以及二人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未必不能够答应。
“臣妾求皇上废了臣妾的后位。”此言一出,皇后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剜掉一块,痛的她呼吸都困难起来,但是她面上却是一片淡然,仿佛是在和明圣帝商量待会儿喝什么茶一样随便。
明圣帝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满带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以退为进故意逼迫自己,顿时心神大震,嘴巴动了动,只觉得嗓子里干涩的厉害,好大一会儿,才发出音节,“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虽说之前得知皇后可能是毒害他的凶手时,明圣帝的确有杀了她的心思,可若说废后,却是从未想过的。皇后见他转移开话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明圣帝心口的惶恐这才逐渐平静下去,刚准备说话,就见小夏子急急忙忙的走进来,面露难色,不时看向皇后。明圣帝的眉头立刻皱起来,站起身,走到外室,“出了什么事?”
小夏子不动声色的瞧了眼里间,压低了声音道:“先前关押的宫婢上吊死了。”
“什么?”明圣帝拧起眉头,暴怒起来,“一群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朕要他们做什么,给朕查,看看她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自杀,这其中必然有人捣鬼。明圣帝捏紧袖子,小夏子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将自己为难的原因说出来,“负责看押她的侍卫说了,之前只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去过。”
明圣帝顿时抬起头,胸口翻起惊涛骇浪,心思复杂,“去,将那大宫女带到御书房,记着,别惊动了皇后。”
小夏子立即应了一声,下去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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