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娘穿着寝衣，站在厅中。
“哎呀，姑娘，您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管事讶然。
“我想睡便睡，不想睡便不睡，要你管吗？”陆九娘呛声，拉着谢凝便去内宅。
“九娘，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谢凝说道。
“是不是让我造箭弩？说吧！要几只？”陆九娘睡眼惺忪，小小的脸上尽是坚毅。
谢凝面露惊讶，“九娘如何知道？”
“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许太傅被杀，许娘子血溅刑场，京城百姓谁人不知？哪个不想为许家伸冤？”陆九娘看向谢凝，“谢凝，你是他的学生，我虽然不服你，但知道你一定能为许家报仇。说吧，要做多少只，何时要？”
“十五日，三百只。”
陆九娘听得一个恍神，“谢凝，你狮子大开口！我还是个孩子啊！我还在长身体，要吃饭、睡觉，难不成不睡觉不吃饭帮你做吗？”
“九娘，给你足够的人手，给你足够的钱，十五日可否做出三百只？”谢凝正色问道。
陆九娘看她面色凝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沉思片刻，郑重点头，“可以！”
谢凝从陆府出来后，便去了钱庄，把此事交给松萝。
松萝看着面容憔悴的谢凝，心疼道：“公子，许家的事我也听说了，您虽然心里难受，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原本裁量合体的衣服现在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眼底一片灰蒙之色。
“松萝，以后谢家就拜托你和二姐了。”谢凝眼底一片灰蒙之色，“如果我回不来，钱庄的一切事宜悉由你做主。你陪我这么多年，这钱庄就当我留给你的一点念想。”
谢焘年迈，受此打击，卧床不起，每日吃的药比饭多，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谢姝并未在床前伺候，整日忙着打理酒楼。当初她在豫州时，苦苦哀求父亲要回谢家，谢焘不为所动，如今谢焘几次差遣六安请她回家，她亦不会心软。
“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重新考试，就算考不中，您还是松萝的主子，还是清风楼和钱庄的主人，怎么会回不来？”松萝急道。
“我说错话了，考完我便会回来，你在家等着我。”谢凝笑道。
在松萝的依依不舍中，谢凝还是掩着夜色离开了。松萝看着那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种阴阳交错的错觉。
十五日后，会试再次开考，三科压为一科，只考策论，题目是《王者与民信守者，法耳？》
只是这次参加考试的学子在进入考场前，先由禁军给学子戴上枷锁，将头和左手扣住，只留右手写字。
戴着枷锁上考场，古往今来，世所罕见。
顺德帝高坐在殿门，紫宸殿外宽旷的广场上，每个学子相距一人有余，待监考官发了试卷，开始答题。
谢凝是第一个交考卷的，考官收了考卷，拿到顺德帝面前。
顺德帝看了谢凝良久，视线才缓缓落到考卷上，只见卷上只有四行七言律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大胆！”顺德帝突然拍案而起，“谢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写反诗！”
这首诗，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在屡试不中后写的反诗，诗中借用菊花来比喻像他一样的被剥削压迫的底层民众，用百花比喻黑暗的李唐王朝和腐败的官吏们，全诗虽是描写菊花，但是语调斩截、杀气凌厉！
谢凝猛然站起，扯下脖颈间的枷锁，“以折辱换来的功名，我等不屑。”
此言一出，那些本来心有激愤的学子纷纷站起，效仿谢凝，撕烂手中的考卷。
这些枷锁并未真的像囚犯的钉死，不过是为了给读书人一个警示，何况还要留出右手写字，所以钉得并不牢靠，男子奋力完全可以拽开。
现在看来，一时心软反倒助长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学子的嚣张气焰。
“保护皇上！”吕悔一声令下，禁军纷纷亮剑。
恰在此时，景灵宫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滚滚浓烟升起。
林川和荣绾在清风楼的霜露阁，隔着小窗看着浓烟升起，不由叹道：“公子神算！”
谢凝算准了时机和距离，让他在这里朝景灵宫发射‘震天雷’，果然一发即中。
荣绾递上箭囊，林川接过，背在身上，正欲跃窗而下，却感觉身后一双手环了上来，“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林川的心头止不住的颤抖，却不得不强行按下这股悸动，“等我杀光贼人，再来和小姐泛舟江湖。”
语罢，跃窗而下。
景灵宫是大韩皇室供奉祖先的地方，里面放着自太祖皇帝开始的皇帝牌位，换言之，那里面放着顺德帝的祖宗牌位，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当着众人做做样子。
“吕悔，你速带人前去查看！”顺德帝说道。
“皇上，学子作乱，臣不能离开！”吕悔仗剑挡在皇帝面前，对着学子虎视眈眈，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他便要砍下这些学子的头颅。
“放肆！朕的话你也敢不听！”顺德帝黑脸道，他心里再想吕悔留在这里，也不得不差遣他先去景灵宫救火。
吕悔无法，只得率领部分禁军先去景灵宫。
他刚一离去，迅速又有禁军补了上来，兵力之多，远超出了正常编制。
“韩靖承，你就如此怕死吗？”谢凝朗声说道，她松了嗓子，众人听得清楚，那是女声。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小太监看了看顺德帝的脸色，“还不拿下！”
“谁敢！”谢凝突然拔下木簪，长发随风飞扬。
众人错愕：是女子！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素白长衫裂帛炸裂，里面赫然是戎装金甲。
只见她手持金牌，“我仍先太子之女，义安公主韩奚嫄，谁敢动我？”
她手指向顺德帝，“你们眼前的皇帝，才是弑兄篡位的逆贼！你们不护忠良，倒要护这篡位夺权的逆子贰臣，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枉为人臣！”
(https://www.eexsvvw.cc/146154/29359835/)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