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事到如今,肖屹早就没必要遮遮掩掩,“那场文字.狱,我将荀霆和陆献遒两人偷梁换柱,救了下来。他们都没死,自那时起荀霆便带上铁面具上了战场,而陆献遒则作为荀霆的军师,从旁为他出谋划策。”
“两人竟然都没死。可刑场如何偷梁换柱,我听说荀霆和陆献遒被看守的极为严密,想弄死他俩的人眼睛都盯着呢,哪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有善正黎科普,还有如江贺持、牟之冲那样的当事人讲述,李玉合对四年前的文字.狱很是熟悉,以至于掀起那场文字.狱背后各方势力,以及他们的目都有了清晰的认识。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李玉合才好奇肖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梁换柱的。
“百密总有一疏,当然还有其他默默无闻的义士甘愿牺牲。”思起往事,肖屹叹了口气,“当初你父皇不仅将一批学子下了大狱,连兵部大部分官吏也一起下了大狱,明显就是冲着荀霆去的。兵部有位小吏,荀霆于他有救命之恩,故而他自愿替荀霆赴死。”
李玉合觉得她离某个真相越来越近,焦急地询问,“陆献遒呢?谁替了陆献遒?”
“说起另外一名义士,我至今深感愧疚。我记得他来自蜀地,是西山城人士,也是那一年赴都城赶考的学子。若没有他,救人计划便难以实现。”
“他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莫不敢忘。他叫严答耶,擅长易容,还会一些巫术。”
果然如此,果然是他。
严答耶,伊拉达的挚友。
肖屹将当初严答耶如何利用易容术以及他身上的血蚕,帮本该死的荀霆、陆献遒二人偷梁换柱,实施营救计划的细节娓娓道来。
李玉合静静听着,内心却酸酸的。
原来严答耶一直崇拜陆献遒,为他的学识气度折服。
只因严答耶认为国家少了自己没什么,可若少了一个陆献遒这样的人才必定损失极大,就因为这个原因,严答耶便欣然赴死。
何等伟大。
伟大到在有些人心中是愚蠢,是圣母的行为。
他们不懂这种傲骨气节、牺牲奉献,可李玉合懂。
也只是懂。
李玉合自认做不出这样高尚自我牺牲的事,可她却敬佩这样的人。然而当她想到江贺巡时,她又迷茫起来,眼眶不禁泛红。
人性究竟是什么啊?
在极恶的世道,就是有高洁的严答耶,出淤泥而不染。
而深信兄长绝不会背叛的江贺持,反倒生死未卜。
江贺巡没有学识气度吗?他有。从他的待人处事、举手投足间皆能看出他的修养,然而他偏偏做出背叛之事。
“别难过,文人有文人的傲骨,严答耶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我还说一定会让严答耶重回故土,为其在西山城建衣冠冢,可至今我还未兑现承诺。”
“我会替你兑现承诺,也会替你说明真相?”
“嗯?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只在意你。
“要的,不是你做的事,锅就不该由你背。”
“那我便先谢过。”肖屹淡淡笑着。
“肖屹,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不适合做一国之君。”李玉合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我从没学过帝王之术,所以有时候会显得……妇人之仁。我应该更狠些,更果断些……”
说不定那样,江贺持就不会出事。
“我为什么要将人想得那么美好,我该时时刻刻保持怀疑,对吗?上位者都该是重度疑心病患者对吗?我终究不合格对吗?我应该改掉这个缺点对吗?”
“合儿,你怎么了?”
“可明明还有严答耶这样的人啊?”
“是谁出了什么事吗?”
肖屹的目光快速扫过飞行器内的人,他记得匡利和他说过此次陪同李玉合入乌的还有江贺持。江贺持,他曾在四年前殿试时见过,很显然此人不在飞行器内。
肖屹稍稍一想便明白李玉合为何如此自责,他肯定地说:“江贺持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真的吗?”
“嗯,你呀,关心者乱。假如你是倪静兰,抓到对手的左膀右臂,会什么都不做就杀了他吗?”
“不会。我必然会套取一些情报。”
“这就是了。只要江贺持有利用价值,他就暂时不会死。江贺持也是个有傲骨的文人,他的嘴闭得越紧,他的人就越安全。”
“对,你说的不错,我要尽快找到他。”
“冷静下来了吗?”
“嗯。”李玉合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这才对。合儿,记住,有一颗豁达光明的心,绝对不是你的缺点。为何疑心重倒成了理所当然?这样的错误观念,是像我这种不敢沐浴阳光的人犯下的错。是我们这样的人将人性、将事情搞得太复杂了。而你,还有严答耶,则属于另外一类人,让人为之向往的一类人。”
肖屹温柔地将李玉合的耳朵前的一丝碎发绕到耳后,“你做的很好。才几个月,你就让自己的领地变得那么好,百姓安居乐业。凡事皆有过程,你做得很好,坚持下去不忘初心。这个世界确实弥漫着黑暗,但每个人都该心向光明。”
“不,你就是光明。”
“肖屹……”
这样的话竟然从肖屹嘴里说出。
这个蹚过鲜血爬着尸山,问鼎九五的王者,原来内心也有如此温柔的信念。
被对手肯定,被敌人肯定,被曾经的挚爱肯定。
李玉合憋在心中的压力,这一刻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全部释放,她觉得不应该,却偏偏停不下来。她怎么能在肖屹面前,眼泪跟断了线似的,既委屈又释然。
记得肖潜谟曾对占据了李依茹身体的她说,比起大哥李源一和三弟善聿恒,他才是李依茹最好的倾诉对象,因为他能将李依茹放在平等的位置看待。
那时的李玉合不以为然,然而此刻李玉合感觉到了这种平等。肖屹已不再是那个拿着婚书让她下嫁的人,他开始站在平等的位置认同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原主的意识还存在,肆意哭过一场后,李玉合觉得整灵魂变得轻盈。
似乎属于原主的灵魂已完全消散,或者彻底被她融合。
“抱歉,我失礼了,最近的压力有点大。”李玉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肖屹耳中是种颇为可爱的抱怨,她洗了把脸彻底抛开杂念。
哭鼻子没问题,但路是自己选的,而且说好了要坚持下去,她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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