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看见她手里端的饭菜,眼眸深了深,确实是木子能办出的事,不过,他竟然还有些高兴。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走过去。
何川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越走越近,她的手指轻轻的扣着托盘的底座。
她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手中一轻,手里的托盘被他拿了去,何川张张嘴又垂下了眸子。
裴宴看着眼前垂着的小脑袋,他舔了舔嘴角:“……可吃了饭?”
其实他知道她所有的一举一动,她今天被晨曦拉去了花房,一待就是一下午,他命人不许打扰,其实他内心里盼着晨曦能帮忙劝劝她。
让他们能回到过去。
果然见何川摇摇头:“……没有。”
裴宴哑着嗓子:“陪我吃点?”
虽然他用的是问句,但是何川还是听出了他怕她拒绝,她鼻尖一酸,连忙点点头,轻轻的说了声:“……好。”
裴宴不着痕迹的笑了,虽然只是嘴角的轻轻上扬,但是何川还是看见他笑了。
何川也微微笑了,有些心酸。
明明自己才经历了几个月而已,而他却经历了三年之久。
她想哭,但是又觉得应该让他看到自己笑。
三年未见,他好像变的不太像他了,面对她的时候,他带了很多的小心翼翼。
“我们吃饭吧。”
“好。”裴宴敛了眸子,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想去牵何川的手,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心思,“过来。”
何川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走到一旁的圆桌旁。
裴宴把饭菜摆好,才发现只有一副餐具,他微微蹙眉。
何川也看见了,她连忙出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裴宴没有看她,突然烦躁的把筷子和碗碟推开了:“不吃了。”
“木子!”
何川攥着身侧的衣角,看着他突然变沉的脸色,她的睫毛微颤。
突然觉得他好像脾气确实比以前变了不少。
木子听到声音连忙推门进来:“将军。”
“把这些撤下去!”
木子看了看将军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再看看一旁的何川,脸色微白。
他也摸不透到底是怎么了,“是。”
木子刚想过去去收拾,却听到一句柔柔弱弱的声音:“劳烦再拿一副餐具来吧!”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坚信自己可以抚平他所有的棱角。
木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是一开始只考虑着只有将军用膳,所以只准备了一副餐具。
他看了看将军的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木子连忙出声道:“是。”
他赶紧出去,让人把备用的餐具拿过来,又拘了个礼出去了。
门又重新关上,何川看着眼前紧抿着薄唇的人,她伸手拿了他面前的碗,给他盛了一碗粥。
粥熬的黏稠,是何川最喜欢的,以前裴宴不怎么喜欢这种略甜的,但是也陪着何川能吃上几口。
所以何川这次给他盛的不多,只是半碗而已。
裴宴看着面前的粥:“我的喜好,你还记得。”
“嗯。”
何川盛完粥,也不知道做什么了,她拿了筷子给他夹了一片芹菜。
“吃饭吧。”
裴宴这才拿起了筷子,把她夹的云菇放进嘴里。
何川也夹了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以前不爱吃芹菜的。”
何川看着自己碗里的粥,低声呢喃。
裴宴看了看自己刚刚又夹的芹菜,他突然嗤笑:“这也算的上是睹物思人了。”
以前她不爱吃芹菜,但是李大夫说这样不行,营养不均衡,所以有一阵为了让她吃芹菜,他也就陪着吃了不少。
何川嘴中苦涩:“……对不起。”
裴宴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一双狭长的眼睛此时定定的看着她:“对不起什么?自古以来,两人相爱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你现在不爱我,不怪你,是我强留…………”
“我………是爱你的!”
何川见不得他如此伤情,也听不得他如此难过,心中所想也是脱口而出。
裴宴的话被打断,他突然哑了声音,张张嘴想说什么,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是爱你的,”何川一只手掩着嘴,低下了头,“……对不起。”
裴宴手指攥紧:“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的更正常,但是其中还是有掩盖不住的沙哑和一丝的颤抖。
“我回来了,”何川红着眼眶看着他:“你抱抱我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声音让裴宴的手指动了动,他的身子有些僵硬,他看着何川,身子没有动。
何川忍了许久的眼泪“啪嗒”就落下来了,她望着对面纹丝不动的男人,她嘴中满是苦涩:“……对不起。”
“……何川,你是不是觉得我裴宴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的感情在你这里就那么不值钱是不是?”裴宴哑着声音。
何川泣不成声,她使劲摇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看着她哭的伤心,裴宴咬牙忍着,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忍着。
“每当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你的一句话就让我的坚持崩塌,何川,你对我真的是不留一丝余地!”
“……可是这三年,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何川泪眼朦胧,点点头:“……我知道的。”
“你知道?是啊,你一向聪慧但是,你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不想见我,甚至想着怎么远离我!”
裴宴说着直接站了起来,他背对着何川:“……你走吧,我放你走,何川,我认输。”
何川看着他的背,她掩着嘴哭的伤心欲绝:“……你放弃我了吗?”
裴宴微微仰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是想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他话音刚落,一双柔软的手环过他的腰,背后有久违的感觉偎依在他的背上。
何川脸颊靠着他的背,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她心里被揪的疼。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裴宴闭了闭眼睛,他拉开了她的手指,转身看着她:“所以,你对我根本没有信任!”
何川咬着嘴唇,她确实没有相信裴宴对她的感情,她无力反驳,只能一句接着一句的说对不起。
“何川,我在你这里,难道就不值得托付吗?”
何川咬着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害怕,所以我…………”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你选择离开我,甚至都没有想过问问我,哪怕你问我一下也好啊,可是你直接给我判了死刑,而且让我反驳的机会都剥夺了!”
何川泣不成声,他说的对,她确实选择了逃避。
“何川,虽然我放你走,但是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娶任何人,你要离开,我也不再拦着,只收你得让我知道你的行踪,起码让我知道你尚好,那就够了。”
何川捂着嘴,眼泪直流,她得心被狠狠地揪起。
裴宴伸手,轻轻的触碰她的脸颊,轻轻的给她擦眼泪,动作轻柔的像是她是这世上最大的宝贝。
“别哭了,在我身边你不开心,这次终于能摆脱我了,你怎么还哭,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还有一丝眷恋的。”
裴宴微微笑着,但是何川还是从他的眉眼里看出来他此时的隐忍。
“既然怀了孩子,就,就跟他,跟他去好好过日子吧!”一句话被他说的断断续续,足以看出他此时的压抑,但是他还是笑着,一字一句的说着,“……何川,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没有让你信任我吧!”
何川泣不成声,她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裴宴伸手轻轻的抚了下她的唇瓣,他伸手摩挲着,眼神有些痴迷:“你总是爱咬唇,我不舍的违背你的意思,所以一直没让你改掉这个坏习惯,以后没有我,你自己好好的,不要再咬唇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若是,若是以后生出的孩子也像你一般爱咬唇可就不好了。”
“你不是想要把孩子带走吗?可是我想了一下,万一你以后的丈夫嫌弃你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办?”
裴宴叹气,“你放心,这将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想来住几天便几天!”
“裴宴…………”何川眼睛红的厉害,她想开口告诉他,她爱他,可是她声音像是哑掉了一般。
“何川,别哭了,一想到以后你的喜怒哀乐都再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还真是舍不得放你走啊!”
裴宴声音嘶哑,低了又低,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瞧我,又在胡说了,走吧,我会为你准备好一切,若是过得不开心了…………”
他终究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只是摆摆手,“……去吧。”
何川抹了把眼泪,双眼湿漉漉的看着他:“……你还没说,我若是过得不开心了,该如何?”
裴宴喉咙动了动:“……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你说谎!”何川红着眼眶,反驳他,“你的眉眼里分明说的是,不要走。”
何川眼睛红的厉害,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裴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与她四目对视:“……何川,你一定要对我如此狠心吗?连给我一丝留恋的机会都不给吗?”
“我是想说不要走,但是我说了有用吗?我说了你就不会走了吗?”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走不走?”何川大声道。
裴宴张张嘴,随后吸了一口气:“……不要走。”
“好!”何川应得很快,但声音足以让裴宴听清。
裴宴微微蹙眉:“你…………”
“你说不要走,我说好,”何川睁大了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见他久久不说话,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你反悔了吗?”
“我…………”裴宴蹙眉,“……何川,我会当真的。”
“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啊!”何川声音有些委屈,“你和孩子都在这里,你要让我去那里。”
何川说着直接扑倒裴宴怀里,“我哪都不去。”
良久,裴宴才把何川从怀里拉出来。
何川有些失望,她敛了眸子,他刚刚已经是第二次拉开她了!
她垂在的手指微微蜷起,低眉不说话。
裴宴摸不清,自己刚刚的猛药是不是下的重了。
都是江北那家伙,说什么不能惯着,还说如果这一次不把她想走的心思彻底打断,她以后还会想着离开,得,这会儿把人惹恼了吧!
看着她失落的目光,裴宴不由得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太狠了?
“何川,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何川低着头嗡嗡道:“还可以吧。”
她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里都是他刚刚的话,所以他是累了吧,自己也真是能够折腾人的!
“这孩子…………”
何川听到这,突然抬起头:“孩子…………他…………”
裴宴口中苦涩:“几个月了?”
“……三个月。”何川低声呢喃。
“三个月?”裴宴嘴中咀嚼了一遍,微微扯着嘴角,“挺好。”
何川咬咬唇,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又松开了嘴唇,“其实……”
“好了,不说了,夜深了,去休息吧,”裴宴顿了顿继续道,“明天我会派人……送你离开。”
裴宴说完转身欲要离开。
何川有些急了,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孩子是你的!”
裴宴脚下一顿,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你说什么?”
何川手指搅了搅,一股脑儿的全说了::“我说,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你是孩子的爹爹。”
“可能听起来有些荒谬,这里已经过去三年,但是在那个时空,刚过去三个月而已,”何川低声诉说着,“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很久的梦,但是梦里的内容都早已忘记……”
“直到阴差阳错之下我想起来了这一切,并且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一门心思的想回来持…………”
她起初真的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大美梦一场,后来几乎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现实与梦。
“…………所以,这个孩子是我们的,我只有你的,”
何川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楚,她说完不敢看裴宴的脸色,她微微低着头。
裴宴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大起大落的起伏不定,所以他一直让人去找的那个男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一直跟他自己在置气!
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他的种!
她还是他自己的独一无二!
裴宴快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他的力气有些大了,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不要生气了,”何川低声呢喃。
裴宴低头直接堵上了自己已经想了千百次的红唇,还是记忆中的那么柔软。
他亲的有些狠了,说是亲,不如说是啃,他像是青涩的毛头小子,像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去。
何川仰头承受着他给与的一切,久违的感觉让她有些想哭。
两个人都不舍的放开彼此,何川伸手慢慢圈住裴宴的脖子,裴宴的手搂在她的纤纤细腰上。
终于裴宴放缓了动作,细细的描绘着她的唇瓣的形状,何川微微张开了嘴巴,无声的邀请更是让裴宴失了控。
他一向良好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变的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一吻毕,何川靠在他的怀里大口的喘息着,裴宴的手指轻轻的抚着她的细发,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真好,我们还在一起。”
何川微微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满眼星辰的看着他:“是啊,真好,你没有放开我。”
两人说开了之后,裴宴搂着她不松手,天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
“从我回来,我都还没见过孩子们呢,”何川悠悠的看着他,“我可是听说了,孩子们好像过的不太好。”
“………抱歉,我好像确实忽略了孩子们,”裴宴脸上带着愧疚,他这三年只沉浸在自己得伤心之中,确实忽略了自己失去了她,而孩子同样是失去了母亲。
江北说的对,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越儿现在应该长高了不少吧?还有卿卿,现在是不是早就去学堂上学了?”
裴宴牵着她的手:“去看看吧。”
两人走到了儿女住的院子,何川看了看这距离:“你们住的那么远?”
裴宴汗颜,他一开始天天喝酒买醉的,看到一双儿女也只是睹物思人,所以就让人把孩子们的院子安排到了这里。
后来他带兵去打仗,一走就是两年,这期间,晨曦进京来带着他们,与她自己的孩子都住在一起。
再后来,他打了胜仗回来,晨曦也回家跟江北团聚去了。
这两个孩子便相依为命了。
所以说起来,他自己真的是不配当个父亲。
看着这个时辰还灯火通明的院子,何川微微惊讶:“孩子们还没睡吗?”
裴宴也不知道情况,他也很少进来这院子,也不知道儿女的作息时间。
最后还是木子解释:“小姐有些怕黑,所以晚上的烛火一般都没有熄灭过。”
何川听了有些心疼,她的卿卿。
“进去吧。”
裴宴叹气。
两人进去了,木子有眼力劲的留在了外面。
果然孩子已经睡着了,他们先去看的卿卿,只见小姑娘三年长高了不少,眉眼之间很像何川小时候,怪不得裴宴不愿意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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