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就算是裴宴的人也没有找到月牙,何况起初每天也跟着找,但是后来几天却没怎么出现过了。
何川知道他心里的苦,便让裴宴先找着,要不然还不知道何况会怎么样呢。
“放心吧,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何况,”裴宴知道妻子心善,宽慰道,“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总是要经历的。”
“我三叔三婶不靠谱,也不怎么管他,何况以前也是个很善良的孩子的。”
“我知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你见了他,要好好与他说,我怕他会想不开。”
裴宴轻轻的拍拍她的头:“我知道。”
何川闻言,才算慢慢坐下,摸着小腹:“宝宝,你一定要保佑月牙姑娘好好的。”
………
啪!
裴宴一脚把门踹开了,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忍不住蹙眉,他抬步走进去,准确的找到了靠坐在床边的何况。
他身边零零散散倒着七八个酒坛子,有的还稀稀拉拉的流着透明的液体。
裴宴走过去,才看清,何况还穿着前几日的衣服,颓废的脸上有两三日未修剪的胡子。
何况像是没有看见裴宴一样,拿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酒。
“你闹够了没有?!”裴宴一把把酒坛子夺过去,啪的一声扔的很远,碎了一地。
何况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伸手又拿了一坛,仰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了。
裴宴也不抢了,就冷冷的站着看着他。
最终还是何况败下阵来,他喝着喝着,开始闭着眼睛流眼泪,他抬手掩面:“她不见了。”
他的声音脆弱的不行:“她生我的气了,是我把她赶走了,她说她喜欢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说,我不喜欢她,”
“我说了慌,其实我喜欢她喜欢的不行,但我知道……我不能给她一个将来,”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我就是一混蛋,我对不起她,她走了,她生气了。”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何况闭着眼,咬着拳,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裴宴很少见他哭,其实他与何况打得交道也不多,在他印象当中,何况还是那个混混一样的大孩子一样,也许是因为父母的情况,他很难真正喜欢一个人。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动了情,也伤了心……
至于月牙会离开,其实也很容易想明白,现在世道,女子很少会表露心意,表白之后被拒绝,更是觉得无法接受。
自尊心被践踏,她自然不会再在何况这待着。
“我说……我不喜欢她。”
何况不能想他那天的混蛋,他竟然说不喜欢她!
裴宴看着他:“何况,你也有选择人生的权利,我相信她也不会因为其他的原因看不起你。”
何况痛苦的蜷着身子:“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她跟着我这样的人吃苦……”
裴宴不忍,慢慢蹲下身子:“你还年轻,人生不应该这样,你姐姐也很担心你。”
“你大可不必拒绝她,你有多喜欢她,你自己明白,何况,人只有一辈子,怎么过都不如随心所欲。”
何况掀开眼帘,满眼的泪痕斑驳:“可是,我家境贫寒,爹娘又………我想不到以后该怎么办,我也不要她为了我去委曲求全,她……该得到比我好的。”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但我这里还是那么的疼……我疼的快不能呼吸了。”
何况捂着心脏,满脸的痛苦。
裴宴攥紧拳,蹙眉:“你又何苦如此……”
他说了一半,没再继续说,看何况还是颓废的样子,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早就知道你的境况,但仍然想要与你在一起。”
“…………”
何况捂着脸,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裴宴叹气,他不忍心告诉何况,月牙很有可能有危险,连家都没有的一个姑娘会去那里呢。
就这样以为吧,起码这样会让他少难过一点。
片刻之后,何况闭着眼睛,昏睡了过去。
裴宴叹了口气,把何况抬到了床上。
他又找了两个船运行的兄弟来帮他清洗清洗,待他醒来,再带他去吃点好吃的。
裴宴一踏进房间,就看见何川皱着眉在房内走来走去。
看到裴宴进来,何川急促的快步走过去。
裴宴看她有些踉跄,赶紧出声道:“你别动,我过去。”
何川收住脚,看着他几步走过来。
“怎么样?何况他怎么样了?”
她着急的问,她怕何况会想不开。
裴宴摸摸她的头:“你别担心了,何况他没事,就是月牙走了,他一时接受不了,他大醉一场,我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酒醒了就没事了。”
他扶着何川慢慢坐到椅子上,何川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一点:“他没事就好,我怕他会想不开。”
裴宴坐到旁边,给何川把酸梅子拿过去:“他没那么脆弱,他自幼很少动真情,这一次,他是动了心。”
何川有些难过:“何况现在这样,我三叔三婶恐怕都不知道,我娘刚才来过了,她说我三婶每次找何况都是来要银子的,估计着何况会拒绝月牙,也是怕她跟着吃苦吧。”
裴宴缓缓开口:“除了这个,何况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何川有些着急。
“你忘了当年何况还小的时候,欺负邻村小姑娘的事情了:”
何川自然不会忘记,那姑娘一家走了,当时何况被打的躺了大半年才好。
何川道:“所以何况心里有愧疚?”
裴宴缓缓点点头,别看何况平日里都是大大咧咧的,但他真的动了心,就会死心塌地的对她好。
所以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娶了月牙,而是怕月牙知道之后,会不会觉得他脏。
何川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事情总得有过去的那一天吧,何况跟月牙也是互相喜欢的。”
裴宴捏捏她的耳朵:“不是相爱就一定能在一起,只希望他们以后会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何川抿着唇,“也不知道月牙姑娘现在去了哪里。现在该有多伤心啊!”
“也许,这辈子……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是吧?”
何川难过的看着裴宴,裴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攥紧她的手。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月牙消失的之后日子愈发趋于平淡。
眼看着也快要到了何川的产期,裴宴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半夜的时候总会醒好几次,看看何川。
何川笑他了好几次,说她生个孩子,倒是把他折腾的不轻。
“眼看着就是这几天了,怎么还没动静啊?”
杨氏也担心闺女。
倒是何川能吃能喝的:“娘,我这都是第三个了,放心吧,没事,人家不是都说了,一回生二回熟,没事没事。”
杨氏被她逗笑:“你这孩子。”
“对了,越儿跟卿卿呢?”
杨氏这一来,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外孙跟外孙女。
“他们两个也担心的不轻,昨晚我不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嘛,他们两个非要守着我,这不,好说歹说才刚去睡了,”何川心里有感动,“其实,我真没事,你们都别太担心了。”
“那两个孩子也是懂事,”杨氏倍感欣慰,随后又把自己做好的小鞋子拔出来,“虎头鞋做好了。”
“真好看,”何川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才放下,“对了,娘,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见到何况啊?”
“见到了,”说到这个,杨氏点点头,“这孩子现在真是长大了,昨个你爹不是不在家吗,糕点铺忙不过来,那孩子路过,还帮我卖了一会儿,看着成熟了不少。”
何川点点头:“那就好。”
裴宴让何况去船运行帮忙去了,说是他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他每日都笑着,又变成了那个活泼的大男孩。
大家也慢慢不再提起月牙了,怕再触及他心中的伤。
“对了,娘,我听说有人想给咱们家阿恒说媒,是不是真的啊?”
何川也是听胭脂坊的姑娘们说的,胭脂粉离糕点铺近,平日里走动也多,说起这事,也是有模有样的。
杨氏闻言,失笑:“是真的,可是阿恒也着实小了些,自己都是个孩子呢,哪能成家啊。”
何恒过了年才十三岁,虽然是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总归年纪还小呢。
何川掩嘴一笑:“看来咱们家阿恒的行情很好呀,这么小就有人要说媒了,说的是谁家的姑娘啊?”
“说是镇子东头卖炙猪肉那家的姑娘,”杨氏也没见过,“好像是比咱们阿恒大三岁。”
“卖炙猪肉好啊,”何川笑,“以后不愁没有肉吃,咱们家卖糕点,人家卖肉,多般配。”
杨氏轻轻的拍打她:“你啊,你弟弟还小,这孩子还没定性,担不起一个家呢。”
“这倒也是,”何川开口,“我听裴宴说,阿恒找他说不想要读书了,想要跟着裴宴做生意,您知不知道这事?”
“没听他说起过啊,”杨氏蹙眉,“他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他会做什么生意啊,胡闹。”
“裴宴倒不这样说,”何川道,“他说阿恒对于一些东西都很敏感,而且还很有一些独特的见解,不过他也说阿恒现在年纪还小,不读书不行,不过可以在闲暇时候先去船运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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