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新娘子出门是要兄弟背着踏出大门的,而大门底下还会放上一盆子烧着的艾草,表示这以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等到他们迈出去之后,双亲再用一盆子水浇上去,意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当初何川嫁人的时候,因为没有兄弟姐妹,阿恒也没有出生,自然也背不了他,所以当时何川出门时是何永站背着她。
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为此,何永站夫妻还觉得亏待了女儿。
所以杨氏看着这一幕,便觉得鼻尖一酸,她想到了自己闺女那个时候。
不过何况已经长大了,所以背着何意走路还是很稳当的。
“臭小子,你可走稳了,要是摔着我了,我可饶不了你。”
何意趴在何况的背上嘟囔着。
何况闻言不满:“你那么重,像头猪一样,我都没意见,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说谁像猪呢?”
姐弟两个咬着耳朵,小声地说着话。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何况还是很紧张,毕竟是第一次。
他看着脚底下,想到了自己娘也是千叮嘱万嘱咐的,让他一定要大步迈过这个火炭。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咔嚓
“哎呦,我的乖乖,怎么踢翻了!”
送女婆尖叫一声。
!
何况愣在原地。
而且
“你这熊孩子,让你注意点脚下,你看看你。”
胡芽咬牙,过去狠狠的拍打了一下何况。
“这可不吉利呀。”
“就是啊,这哪有出门就把火盆给踢翻了。”
“这以后日子能过得红火吗?”
“………,”
周围的人指着拿他们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这些话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都飞进了何意跟何况的耳朵里。
何况脸色涨红,显然有人没有从这一幕中清醒过来。
而何意婆家那边来的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几个迎亲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这新媳妇儿可没福气啊。”
“就是说呢,这成亲当天竟然把火盆子踢翻了。”
几个人小声说着,有人看了看新郎官的脸色,只见新郎官刘强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这倒霉事落谁身上,谁也不会高兴。
迎亲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新郎官的姨母,本来作为新郎官的姨母,在家里等着新媳妇就可以了,但是这个姨母当家做主惯了,也爱出风头,说什么都要来接新媳妇。
“强子,我看着新媳妇不像是个有福气的样子。”
她说着撇了撇嘴。
被换做强子的新郎官脸色难看,但也知道护着一两句:“这事怪不得她,是何况没注意脚下。”
“这都是天意,哪有什么怪不怪的,按我看,等着新媳妇嫁过来,有你娘受的。”
“你知道前几年也有了踢翻火盆的,到现在家里都没个儿子,家里跟婆婆都闹翻天了,”
姨母张翠莲说道,“你可当心点儿。”
刘强有些不耐烦,但又碍于继母的颜面,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你还不乐意了,姨母这不都是为你好。”
张翠莲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驴干肺,索性也不说了,只是拉着个脸。
何意突然爆发了,带着哭腔喊道:“这婚我不成了。”
她撒泼闹着,从何况的背上跳了下来
:“这婚我不成了,你们谁爱上谁成!”
周围的人见状,也都闭了嘴,但多数还都只是看热闹。
“好啦,好啦,只是一个火盆的而已,你弟弟也不是故意的,”胡芽出来打圆场,“强子,还不过来扶着何意,就是一个盆子,就图那么一个说法,咱们家不兴这个。”
“对对对,咱们不兴这个,”刘强赶紧过去扶她。
没等刘强走过去,便被张翠英拉住了袖子:“这新媳妇还没出门呢,你怎么能进去呢?这可不吉利。”
她咬着吉利儿子瞪了眼何意。
刘强一时犹豫,便慢了半步。
“刘强,你还楞着干什么?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都是封建迷信!”
胡芽对于女婿有些不满,“今天你要是不过来扶着何意,这婚你们也别成了。”
花轿都已经在门口了,而且刘强家里也张罗了这么一大滩,到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不成亲,岂不是让人家笑掉大牙。
张翠莲对于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虽然很不乐意,但是还是松开了刘强的袖子。
何意哭闹着:“我不成了,我不嫁人了。”
刘强给她擦脸: “好了,好了,别哭了,妆都化了,别说气话了,咱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良辰吉时”
“我不嫁了,你自己成去吧。”
何意甩开他的手,大声地叫喊着。
刘强站在原地面色尴尬。
“你们都走,你们都出去,这婚我不成了,你们赶紧走。”
何意推搡着他。
胡芽见状,伸手狠狠的扯了她一下:“你胡闹什么,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点脸面,你娘还要这脸呢?”
这个时候何永国也走了过来:“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该成亲就成亲,时间都定好了,赶紧上花轿,别让人家看笑话。”
何永国说着,给刘强使了个眼色。
刘强会意,拉着何意的手不松开:“咱们上花轿吧,我爹娘都在那边等着呢,乡亲们也都等着喝咱们的喜酒呢,不就是一个破盆子吗?有什么呀,以后咱们照样过得红火。”
刘强好说歹说,几个人围着她劝着,何意总算是上了花轿。
“总算是走了,”胡芽松了口气,但是一看到那个被踢翻的火盆,心里还是堵得慌。
周围的乡亲们,因为这一出也不好,留在这里倒了几声贺之后就相伴离开了。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等何永国与胡芽把乡亲们都送走之后,杨氏与何川也提出了告辞。
“二嫂,今天这是你可一定要烂到肚子里啊。”
胡芽阴阳怪气地说道。
何川不愿意了:“三婶,今天这个事情,乡里乡亲的都看着,怎么偏偏我娘要咽到肚子里啊?”
“你这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胡芽闻言,撇了撇嘴:“今天是何意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我们当然知道今天是何意大喜的日子,”何川看着她说道,“出了这事,也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你不想节外生枝,我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你看你,怎么说着说着还急了呢,”胡芽笑了笑,“三婶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都在镇子上,来来回回那么多的客人,如果是说给了旁人听,岂不是让人家笑话咱们家。”
“三婶,你说话可真有意思,”何川真是被她气笑了,“是,我们家开的铺子,来来回回的都是客人,但是,我们也没有那个闲空给客人说那么多,客人来买东西,我们卖东西,我们可不像有些人嘴巴那么大,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之前胡芽跟南氏关系还很好的时候,可是没少在外面败坏了她们家。
被何川怼了一句之后,胡芽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三婶,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何意嫁过去之后,因为今天这个事儿,她婆家的人会怎么对她吧?”
何川说完之后,也不想在这里久留,拉着杨氏的手:“三叔三婶不用送了。”
待杨氏与何川离开之后,胡芽也陷入了沉思,确实,何川说得对。
今天这个事情,那几个迎亲的人态度也表明了,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何意嫁过去之后,只怕是要遭刁难了。
“真是晦气!你说你得罪她们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川不是个省油的灯!
何永国吐了口唾沫,厌恶的说道。
胡芽心里也烦躁,见何永国这样,她也不高兴:“你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呢?”
“你冲我嚷嚷什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还有脸叫唤。”何永国瞪了她一眼大声喝斥道。
“这事能怪我吗?要怪你就怪你儿子去,你以为我愿意看到啊,你一个大男人出了点事情,只会责怪我,你算什么本事,算什么男人!”
“是,我不算男人,你去外面找你的野男人去啊,你别呆在这个家里,赶紧滚。”
何永国吹胡子瞪眼的,嘴里的脏话脱口而出
他说完之后回了屋,哐的一声,把门关上。
门上还贴着大红色的喜字,有些刺眼。
胡芽捂着脸哭:“造孽呀,都是造孽呀。”
原本何况应该跟着何意过去喝喜酒的,但是因为火盆子的事情,他也没跟着过去,自己回了屋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父母的咒骂声。
他抹了把眼泪,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很谨慎小心了,怎么还会把那个火盆子给踢翻了?
再加上外面父母的吵架的声音,何况更是觉得心烦意乱,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吵死了。”
…………
何意这边心不在焉地完成了一系列的流程,听到一句送入洞房,便迷迷糊糊地跟着进了房间。
有很多人喊着刘强去喝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何意自己坐在新房里胡思乱想。
匡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婆婆。”
何意的盖头在拜堂的时候已经被掀掉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强的亲生母亲张翠英。
“过来吃东西吧。”
张翠英的脸色不好,显然是已经听说了,迎亲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何意本就烦闷,此时见她拉着一张脸,心情更是不好:“我不饿。”
“你赶紧吃,大家都在这忙活了一天了,没谁伺候你,你吃点清淡的就行,外面那些大鱼大肉不适合,你过来把面条喝了。”
张翠英硬巴巴地说道。
何意一听连肉都没有,更是恼火:“婆婆,这是什么意思,第一天就给新媳妇立规矩吗?”
“立规矩?”张翠英冷笑了一声,“你这不吉利的新媳妇,我都不乐意跟你立规矩。”
她可是听她亲姐姐说了,这个不吉利的新媳妇在过门的时候直接把火盆子给踢翻了,又在那里大闹了一场,丢尽了颜面。
“不吉利?你说谁不吉利呢?”
何意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原本张翠英就比何意矮上半截,此时何以更是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你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自己做点什么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张翠英可也不怕她,“一个火盆子都能踢翻,可想你这日子也跟我儿子过不红火,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要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老老实实?收拾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臭老婆子你也敢威胁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何意卷了卷袖子,大步流星地几步就走到了张翠英的面前,“你收拾一个,我看看,我看你敢动我一根头发!”
“收拾你怎么了,你这样的货色就不该进我们家的门!”
张翠英掐着腰也不甘示弱。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之时,刘强跑了进来。
“娘,何意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张翠英一看到儿子,便溜地撒泼。
“你看看她,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儿,她要打死娘啊,这是个不吉利的东西,赶紧把她给我退了,去把银子给我要回来。”
她说着哭着喊着闹着。
何意攥紧手指,看着正在哄哄那老太婆的刘强,再想一想自己的处境,便觉得凄凉。
凭什么同样是嫁人,自己就该跟着老太婆纠缠,而何川就和和美美的度过。
“刘强,咱们和离吧。”
“行了,你跟着捣什么乱!”刘强回头冲她大吼一声,“你赶紧休息吧!”
他说着就架着张翠英出了房门。
“我添乱?”何意坐在桌子旁边,苦笑,“我添乱,这就是我嫁的人家,凭什么是我倒霉,凭什么是我不吉利?”
何意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泪水打湿了大红色的喜服,她现在只觉得这红色刺眼讽刺。
就这样,何意的新婚之夜便这样兵荒马乱的度过了。
………………
“裴宴,你见了我那件鹅黄色的裙子了吗?”
何川翻箱倒柜的,也没有找到自己想穿的那个裙子,只得向自己丈夫求助。
裴宴抱着卿卿:“你找一找第二个柜子里面有没有。”
“第二个柜子,”何川依照他所言打开了第二个柜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裙子。
她心情愉悦走过去亲了一下裴宴的侧脸:“真厉害。”
裴宴笑了笑
卿卿看到何川也咧着嘴笑。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何川轻轻的点了点卿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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