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留下这几句话,倒不是为了让陆淮之对她上心。
实在是宁以卿好奇,玉湘与林氏到底哪个能让他陆淮之更放不下?
若是都放不下,那日后这样的好戏,可不会少。
他陆淮之也该好好为老娘和心上人的缠斗不休而头疼了。
回了梨岚院,宁以卿让春瑶去取了阵线拿到房中,又吩咐林双将今日买的黍米拿去尽数熬了粥。
她一人独自坐在灯下,借着烛光缝补起荷包来。
荷包里的一点黍米,跟着她的脚步一同,从梨岚院一路洒进了祠堂,还“不小心”落了些在供案之上。
玉湘哪里杀过鸡?只怕是活鸡都未曾见过!
鸡飞出了笼子,她又哪里能抓得到?
饿了一天的鸡,跟着地上洒落的黍米,就这样一步一步飞到了祠堂,将陆家大房搅个鸡犬不宁,母子生隙。
当真是好好热闹了一番!
缝补完荷包,林双也来报粥熬好了,按着宁以卿的吩咐,取了肉与黍米一同凿得碎碎的,又加了些春菜芽,熬得清香四溢。
宁以卿放下手中阵线,取了食盒便往陆宴礼房中走去。
借林氏之力打发走玉湘,一是小小惩戒,二也是为了让她无暇来替陆淮之窥探陆宴礼的病情。
对于陆宴礼的康复,不止需要药疗,还需要体疗。
寻常病人的病情恢复,如若能在药食之外再加上身体的训练,例如杏坛祖师所创的“五禽戏”一类,便能加快药物的吸收,让体质得到增强。
但陆宴礼不同,他如今别说打五禽戏了,便是动一动眼皮都做不到。
所以只能做些辅助他活动的器物。
宁以卿将粥放好,又取来两床厚厚的被褥放在床头,将陆宴礼艰难扶起来靠在上头,取了竹筒想依照之前的法子渡食,却惊讶发现¬
竹筒只递到他口中,还未渡气,他便已经能自主吞咽了!
宁以卿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否则终日鼻子贴着鼻子地渡食,也够叫她脸红心跳的!
绷了一天,如今四下无人,只有昏迷的陆宴礼,宁以卿觉得整个人的气都松了下来。
这张嘴如今不用渡食,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她开始喋喋不休地向陆宴礼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来。
大约将事情前后因果都说了一遍,她忽又苦笑起来。
“他二人情意绵绵,我从前竟半分看不出来,竟以为一个是持身以正顶顶好的郎君,一个是体贴入微的好妹妹。”
“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蠢得如同猪油蒙了心,蠢得自以为滴水能穿石,蠢得害苦了全家与自己。”
思及前世种种,宁以卿的自责与委屈在此时再按捺不住,滚烫的泪珠倾泻而下。
她却完全没注意,那些热泪砸到陆宴礼的手背之上。
他的气息又开始急促起来。
宁以卿以为是他骤然用了肉羹有些积食,匆忙放下碗,用手替他轻轻顺气。
宁以卿没看到,陆宴礼的手似乎用尽全力一般,轻轻抬起微毫之距,又无力垂下。
待他平顺了气息,宁以卿又拿了笔墨开始按照他的身量画起图纸来。
她要找外头的工匠做一个陆宴礼能用得上的东西。
宁以卿忙活了一夜,隔日便将图纸交予林双去置办,她自己则频繁进出陆宴礼的屋子。
春瑶忙完手头的活,忽见院子里陆续走进了几个老人,正感到奇怪,便看着宋妈妈从他们身后走出。
“春瑶姑娘吧,”宋妈妈笑意不达眼底,“这是我们大夫人拨来给二房用的人手。”
春瑶瞠目结舌,这几个人年纪看着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五了,这么些个老弱病残能做什么活计?
她嗫嚅片刻正想小心翼翼开口询问,宋妈妈却先出了声。
“这些都是大房用老了的,资历比我还高些,若不是大夫人看重二房,必定也是不舍得的。如今忍痛割爱,你们这些小丫鬟平日可千万敬着些!”
“若叫他们在你们这儿受了委屈,大房也是不依的!”
宋妈妈一番疾言厉色,将春瑶吓得缩回了脖子,咽了咽口水再不敢多问一句。
千恩万谢将宋妈妈送走,春瑶气得跺了跺脚,便小跑着到陆宴礼房中去寻宁以卿示下。
宁以卿正用尽全身气力将陆宴礼的腿托起来,来回叠起又放下,不出几个回合,已经是大汗淋漓。
春瑶没头脑地闯入房中,见到这副场面,瞬间炸开了脑袋羞红了脸。
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闺房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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