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正在房中替陆宴礼擦洗身体,大房心狠,每日只用米汤吊着陆宴礼的性命,服侍的婢女也不肯上心,竟从未仔细替他梳洗过。
宁以卿让林双提了热水到房里,将门窗都关紧,把人扶到支架上固定好之后,便着手为他擦拭脸庞。
洗完大部分,宁以卿对着陆宴礼的裤子犯起了难。
饶是见过宁致远医治男病患,最多也就是光着膀子,这腰带以下的部位……
不对,即便没有夫妻之实,她同他亦是夫妻!有什么好羞的!
宁以卿一咬牙,取来缎带将自己眼睛围了,便摸索着擦洗起来。
半天功夫过去,好容易将陆宴礼洗得喷香,宁以卿这才松了口气,正欲将人从支架上扶下来时,却忽然看见陆宴礼紧握的双拳。
宁以卿只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头上,脑子仿佛炸开一般,有片刻眩晕。
她不敢耽搁,赶紧将人放平把脉。
脉搏贲张有力,竟有将醒之象!
宁以卿喜不自胜,见他拳头仍旧紧紧捏着,只能伸手去将他的手掌慢慢抚平。
未料他掌心竟全是粘腻的汗。
宁以卿吞吞口水,虽然有将醒的迹象,但这会儿约莫、应该、大概一定是没有知觉的吧!
不然若叫他知道她将他扒光了洗澡宁以卿吓得大气不敢出,慌里慌张提着桶便离开了房内。
身后男子缓缓睁开双眼。
漆黑深邃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茫然,房内有女子身上的香气混着轻微汗味还未散去,他皱眉努力回想片刻。
似乎有双极柔软的手胡乱在他身上摸索好像是在替他擦洗。
忽然俊美的脸庞上渐渐浮出一抹微红。
他试了试,手和脚仍旧不听使唤,不多时,昏眩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眼皮支撑不住,世界终又重归一片漆黑。
宁以卿正在院子连廊之下坐着,借凉风拂面平定心绪,忽见春瑶背后跟了一人走进来,来人蓬头垢面,才走近些,宁以卿便闻到一股难闻的酸腐臭味。
“小姐!”
来人正是玉湘,此刻正欲朝宁以卿扑来,宁以卿站起身来躲过,皱着眉头,这才几天,林氏就把人弄得如此埋汰。
“春瑶,玉湘怎么也来了?”
未等春瑶开口,玉湘便忙抢过话,“大夫人心善,瞧着奴婢也是真心悔过,所以结束了惩戒,让奴婢回梨岚院伺候。”
心善?
宁以卿心中冷冷嗤笑一声,她若真信了林氏好心,就是白活一世了!
想必陆淮之是出了不小的力,但能让林氏真正愿意放玉湘回来的原因宁以卿冷眼瞧着低头啜泣的玉湘,心中大约也有了答案。
原本作为眼线的秦妈妈既进不来梨岚院,自然得有个能进得来的才行。
“唉,才去几天,如何就把人折腾成这样!”
宁以卿作出不忍的模样,“是我身微言轻,才累得你不得不替我受苦,快些下去沐浴休息吧,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屋里歇着休养,不必出来伺候了。”
“不!”玉湘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只有春瑶照顾小姐怎么能够,小姐对玉湘原就有再造之恩,我不敢躲懒,这就去梳洗干净出来伺候!”
宁以卿见她如此反应,心中的猜想也便坐实了。
倒是真心急啊,玉湘。
这样一来也合了宁以卿的意,她倒也不用发愁怎样给大房递刀子了。
玉湘一到梨岚院,宁以卿当晚便住到陆宴礼房中了,一是不想给大房抓住他们夫妻分房的把柄,二是如今陆宴礼的病程进展快,宁以卿想贴身看顾免得贻误病机。
原本想着搬张美人塌凑合着睡,奈何玉湘借着贴身伺候的由头总在屋前守着看,宁以卿倒也豁出去了,直接便同陆宴礼睡到一起。
不过很快宁以卿便觉得,这件事上吃亏的应该不是自己。
而是可怜的动弹不得的陆宴礼。
因为她的睡相……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她爱踢被子,时常夜半冻醒,发觉被子已经掉了一半在地上,而睡梦中她出于取暖的本能,整个人猴子似的挂在陆宴礼身上睡。
好在这样冻醒的时候只有前几晚,后面许是福至心灵了,她惊奇发现自己不会踢被子了,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然,睡醒的时候,手或者脚,总有一样是架在陆宴礼身上的。
日子过得快,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春瑶将那三名婆子带得很好,即便她们做不了粗活,但梨岚院人口少,寻常的膳食、洗衣和洒扫倒也不在话下。
林双学看账本的速度极快,宁以卿都有些自愧弗如,要不了几天,便能让她出去真正施展身手了。
这日夜里林双在她跟前学的时候,却发了好久的呆,宁以卿拿出戒尺轻轻敲她的脑门,林双迟疑片刻,这才开口说了话。
她觉得玉湘有些不对劲。
经常趁着院子里无人的时候到处翻看,宁以卿和陆宴礼独处一室时,她也总是绞尽脑汁扒墙根。
林双警惕,但也谨慎,每次只是装作不经意从她身旁路过,都不需要开口提点,玉湘便会立即离开。
宁以卿听完,嘲讽地笑了笑。
玉湘也回了梨岚院这么久了,若再没点有用的消息递过去,只怕林氏也该容不下她了。
而宁以卿,则很是乐意帮她一把。
次日,宁以卿便大张旗鼓地带着春瑶和林双进了书房,说是要彻查一下二房数年来的账目,还特地叮嘱了玉湘好好看着院门,切记不能有外人进出。
玉湘兴奋不已,在院门处来回踱步。
第二日,她便找了领针线的由头,出了梨岚院的门。
只是宁以卿没想到,她向林氏递上的这把刀子
竟变成了梨岚院夜里的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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