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埋头接着干活,只闷闷道:“侯爷如今腿脚不方便,便是要回也得好全了不是?”
难不成叫几个家丁把他扛回去?
陆宴礼忽地将手臂缓缓抬起,指向摆放在墙角的木制轮椅,“有宁娘子专门为我打造的代步工具,不是吗?”
宁以卿嘴唇微张了张,“你的手又能动了?”
“我说过,宁娘子的康复之术很有效用。”陆宴礼坦然道,“你瞧,只按了这一会儿,不就又能动了。”
“既然如此,劳烦宁娘子去着人准备一二,一会儿就出发回宁府吧。”
宁以卿的嘴角拉起又放下,“侯爷在逗我的乐子?”
陆宴礼双手撑起床板,翻过身来,斜斜依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噙着一点笑意,“宁娘子若觉得我在扯谎逗乐,便将我带到宁府,让宁老爷亲自瞧瞧,不就知道了?”
宁以卿心领神会,笑意漫上眉眼,她站起身来到妆奁处摸出一把细长的银簪,放到烛火上烤了烤,缓缓朝陆宴礼走去。
“医家还有一法名为针灸,可侯爷如今筋脉难通,寻常粗细的针怕是治不好,不如用这支簪尾试试?”
“侯爷别怕,如若你的腿脚还是无法发力,这几下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娘子这是要刑讯逼供?”陆宴礼仍旧斜靠在那儿,慵懒自得。
“我这是给侯爷治病,侯爷在担心什么?”
陆宴礼低头思忖片刻,忽地伸手解开衣襟,露出腰腹,一双云淡风轻的眼眸对上宁以卿的,“请。”
宁以卿握着簪子心中腹诽,陆宴礼好好的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算怎么回事?
他就这么想跟她回宁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宁以卿不动声色细细回想一遍,前世玉湘在她临终之时,曾说过宁家的谋反之名是陆府一手捏造,她口中所说的陆府,究竟只是大房,还是……
不对,那时候陆宴礼早已自请分府出去,而且近乎十年都在边陲待着,拢共没回过几次京城。
况且如若陆宴礼与大房这些人同流合污,前世陆淮之也不会几次三番对他暗下杀手。
宁以卿微微蹙眉,那他又为何非要急着去宁家?难道真是如他所言,为了尽他身为人夫应尽的礼数?
“侯爷若当真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便依侯爷的吧。”
宁以卿将簪子收起,既然她不清楚陆宴礼的目的,那不若如他所愿,待回了宁家再观察为佳。
屋门被适时叩响,宁以卿瞥了一眼陆宴礼,朗声唤人进来,便自顾绕过屏风出去了。
来人是春瑶,她手中握着什么物件,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走到宁以卿身边轻声道:“娘子,玉湘姐姐说……”
宁以卿听完,秀眉微挑了挑,接过她递上来的物件仔细打量。
是个小布包。
宁以卿缓缓翻开,见里头是一条洇了血的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像是忍痛写下的。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堂。”
布条包裹着一枚精致的和田玉环,宁以卿捏在手里觉得有些眼熟。
“娘子,我要照做吗?”春瑶嗫嚅问道。
玉湘没来由地递了这个东西,托她转交到雁回楼的惜月娘子手上,说那位娘子同她曾有故交,能帮她拿到雁回楼独门的治女子疤痕的药……
可是雁回楼……春瑶耳根泛红,那可是风月之地,玉湘姐姐如何会同里头的娘子有交集?
宁以卿来回踱步,她皱着眉,分明眼熟的很,却愣是想不起这玉环她在何处见过。
“夫人怎么还不进来?你解的这衣襟我不知如何……”
屏风内传来男子慵懒低沉的嗓音,宁以卿闻言一惊,他在胡说什么?!
来不及多想那玉环的事,她连忙开口打断:“这就来了!”
春瑶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颤抖着嘴唇就要往屋外退去。
宁以卿无言以对,一把拉住她,将东西塞到她手上,“女子家最怕身上落疤,她既然有求药的法子,你照办就是。”
雁回楼,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给陆淮之当了十数年的妻子,倒是清楚得很。
他前世就是那惜月娘子的座上宾!
这些东西,交给惜月娘子不过是个幌子,玉湘真正要给的人,是陆淮之。
宁以卿笑了笑,看来说要将玉湘许嫁出去,倒真是敲打得当。
她既然想让陆淮之顾念旧情,宁以卿当然要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二人如今一个在梨岚院养伤,一个在雅颂阁困着,她自然要想法子让这对苦命鸳鸯见上面才行。
她倒是一直很好奇,玉湘和陆淮之究竟是何机缘走到一处去,让他们情深如许的杜陵旧梦,到底是什么?玉湘此前在宁府几乎是与她同吃同住,为何两人早已暗中苟且,自己却恍若未闻?
眼下让她更为不解的是,那枚玉环应当是二人的定情信物,按理说她从未见过,但为何她会觉得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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