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宁以卿忽然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却分毫不敢看向陆宴礼,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嘴唇与舌尖都微微发麻颤抖着,脱口而出一句话来,
“侯爷今夜说的话太多了,该早些休息。”
陆宴礼愣了一愣,忍着头脑之中铺天盖地而来的倦意,死死盯着宁以卿的脸。
“夫人是觉得我该休息,还是不想知道原因?”
宁以卿扭过头去,盯着窗棂发愣,片刻才开了口,声音轻得仿若一袭幽幽凉风吹过。
“我不想听。”
陆宴礼不死心,极力压制住心头的酸楚钝痛之意,又问了一句:
“夫人是不想听,还是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
宁以卿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她的心分明跳得无比剧烈,理智却分寸不让她开口。
“夫人。”陆宴礼轻声呼唤,宁以卿怔怔地循声望去,只觉得他的黑眸如同万丈深渊,却又有无限魔力,仿佛都不需要他招手,她就已经要深陷进去。
她忽然无知无觉般,朝他缓缓走去。
陆宴礼手臂之上的鲜血又染红了白色纱巾,待她走近之时,那抹刺眼的鲜红之色一下子将宁以卿扎醒。
不,分明不应该这样。
宁以卿忽然顿住脚步,逃也似的扭头从房间夺门而去。
“宁以卿!”
陆宴礼有一瞬间天旋地转,仿若心中最后一根稻草随着她的脚步一同被抽离开去,他绝望嘶吼出声,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去。
“你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喊宁以卿的名字。
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也依然没有回头。
原来,他精心准备的这些肺腑之言,于她而言,或许根本就毫不在意,或许不过就是负担而已。
丘鹤年给他的药,此刻药效已经完全起了,容不得他再多思考半分,黑暗便紧接着铺天盖地而来。
翌日清醒之时,陆宴礼没有见到宁以卿。
烧已经退了,丘鹤年说得没错,的确只会有一夜高烧。
丘鹤年用宁以卿的心软,给他换来的这一次机会,似乎被他完全错失了。
陆宴礼自嘲一笑,既然她对他避之不及,他又何苦不厌其烦地去打搅她的生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宴礼条件反射般带着些许期待望去,晨光漫入,一个佝偻身影缓步朝他而来。
“小郎君!”
陆宴礼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被打破,来人不是宁以卿,而是原本在梨岚院的老袁。
他强打起精神来,不动声色问道:“袁伯?你为何在此?”
老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陆宴礼在宁府染了风寒生了病需要人来照顾,便一五一十将情况都与陆宴礼说了一遍。
听完老袁的话,陆宴礼拧起眉毛疑惑道:“你是说,夫人今晨已经回了梨岚院?是她让你到宁府来的?”
他心中苦笑,宁以卿,居然逃了?
就对他如此避之不及吗?视作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吗!
“正是,”老袁面上有些担忧,“其实夫人早该使唤老奴来做这些了,今晨见到夫人眼下乌青,神思倦怠,面容也是极为憔悴,想必是这几日劳累太过了。梨岚院还有诸多事情要夫人费心操持,她一个人若又要照顾小郎君,又要管着梨岚院,可怎么忙得开?老奴瞧着,夫人身形比以往更要瘦了!”
陆宴礼微微一愣,难不成昨夜,她又是一夜未睡?
“可不是嘛。”
老袁话音刚落,丘鹤年便拎着竹箱不疾不徐走了进来,他边走边抱怨起来。
“我说你们这对小年轻也真是的,我都说了多少次,要节制要节制!就算是小吵胜新婚,也不该如此放纵!今早我见她从这房里出去时就脚步虚浮的模样,一看就是阴虚气亏的模样!连我跟在后头追着叫了好几句她也没听见,急匆匆上了马车就走了,怎么,你们侯府又出什么大事了?”
“丘老先生方才说什么?”陆宴礼再度怔愣住,旁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追问道,“今天早晨,夫人是从这间屋子出去的?”
“那不然呢?”丘鹤年边整理一会儿解毒要用的东西,边絮叨,“你同她待了一夜你问我?不对”
他扭头看向陆宴礼,“你不知道?”
随即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老袁,狐疑问道:“他俩还没和好?”
老袁被问得云里雾里,只能呆呆看向一旁的陆宴礼。
陆宴礼耳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只兀自坐在床上发懵。
他越发迷茫起来。
宁以卿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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