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回到房中,将面上的易容三下五除二卸了个干净,又急匆匆换了套衣裳,思前想后,仍是有些担忧陆宴礼的身体。
虽然方才看着陆宴礼,人是精神了些,但也不知他体内的毒究竟清完没有,后续还需要如何治疗?
丘鹤年也真是,就这样贸贸然放他回来,也不怕中途又劳累了导致病情复发?
她犹豫再三,咬了咬牙,便推门出去。
“娘子。”
林双站在她屋门不远处,见到宁以卿出来便立即行礼轻唤了一声,宁以卿朝她的身后看去,见紧随林双其后还跟着两名小厮,后头还摆放了几只樟木箱子。
宁以卿定睛一看,箱子旁边还有她往日在主屋中所用的几只妆奁和文房四宝,她愣了一愣,旋即问道:“这是做什么?”
林双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丝犹豫与不安,她迟疑了片刻,最终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侯爷的吩咐,娘子如今既已住到这头,便让奴婢们把娘子往日在主屋中用惯的物件给您送过来。”
宁以卿闻言有一霎那的失神,她的手紧紧攥起又放下,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拉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安抚林双,“好,那便让人搬进来吧。”
宁以卿稍稍让开身子,眼中满是茫然之色,看着林双带那两名小厮忙前忙后、搬进搬出,一直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原来陆宴礼急着回来,是为了彻底与她划清界限。
看来,她所料不错,昨夜陆宴礼之所以说出那些话,不过是用了丘鹤年的药才失态胡言罢了。
如今想来是清醒了,所以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便该是这样处理的。
这才是世人眼里的陆宴礼,冷淡、凉薄,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
无需解释,也无需再多与她纠缠,直接将界限划清,从此夫妻分房,眼不见为净。
想到这里,宁以卿微微半垂眼帘,试图掩去眸中那一抹落寞之色。
“娘子,娘子?”
东西已经尽数搬完归置齐整,林双打发走两个小厮,来到宁以卿身边,见她脸上有彷徨忧愁之色,正兀自出神发呆,不免担心地轻声唤她。
宁以卿渐渐回过神来,瞧见林双的神色,只能温柔笑着安慰:“无妨,你无需担心,有些事情本该如此,如今只是回到正轨罢了。”
林双会意,有些事情本就是娘子与侯爷二人之间的事情,旁人多嘴并不好,她想了想,迟疑道:“娘子要不要去看看侯爷?”
宁以卿蹙眉摇了摇头,何必呢?陆宴礼此举,摆明是不想见到自己,她又何苦凑上前去。
至于陆宴礼的病情,除了她,也有旁人照料。
“袁伯想必也一同回来了,”宁以卿问道,“你一会儿去寻他,问一下丘伯伯可有什么嘱咐交代,侯爷这些时日想必还离不开汤药,袁伯年迈,许多事情操持不过来,你让兰月去帮着吧。”
林双见她面色坚定,也不好再提陆宴礼,临走之时才想起来书房前有人偷听之事,便一并报知了宁以卿,宁以卿只嘲讽一笑,“这院里还能有谁?既然侯爷吩咐了不许她近身伺候,你照办便是,等过几日她好全了,想必就该开始暗度陈仓了。”
宁以卿料定了玉湘定然不会闲着养病,如今林氏挨了杖板还在休养,一时也没办法开始兴风作浪,但陆淮之那头可就不一样了,林氏断了他的银钱,此时他想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此时梨岚院是侯府最富有的地儿,陆淮之无论如何都会把手伸到梨岚院来的。
但叫宁以卿没想到的是,还未等玉湘动手挪动那些银子,陆淮之自个儿反倒先找上了门来。
然而,找的不是梨岚院的门,而是她宁以卿的。
宁以卿正用晚膳的时候,原本这些时日并不在她跟前伺候的春瑶,却忽然匆匆忙忙进来寻她。
小丫头脸上又是焦急又是惊惶,却不敢表明来意,还频频看了几眼宁以卿身旁的林双,嘴唇张了又闭上,闭了又张开,嗫嚅半晌,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宁以卿看得奇怪,不由放下手中的碗筷,坐直了身子,严肃问道:“这是怎么了?”
春瑶又看了几眼林双,还是不敢开口,林双原本正在替宁以卿舀一碗汤,倒也早就有所察觉,待汤水舀好,她才放下手中汤盏,双手交叠于腹前,对宁以卿欠了欠身,便自觉离开。
宁以卿疑惑道:“到底是怎么了?林双是我跟前的人,你要说什么话大可不必避开她。”
春瑶一张圆脸憋得通红,她急急忙忙俯身到宁以卿耳旁,附耳悄声道:“有人让我递个东西给娘子。”
宁以卿狐疑地看着她,“谁?”
春瑶又四下一通打量,确认屋内无人,才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张小小花笺。
宁以卿接过,一眼便认出了花笺上头熟悉的笔迹。
她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陆淮之,约她今夜到雅颂阁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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