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从燕京赶往边关一路疾行大约要半个月，大军人数众多又要负重前行，待到边关大约要小满（四月初十）前后了。
一个月足够敌军突破第二城，占据有利地势转攻为守，然而古代交通如此，即便再心急暮瑟也不可能变出飞机直接把人载过去，甚至都不能赶得太急，大军过于疲惫只会让敌方以逸待劳，致使情势愈发恶劣。
大军按部就班地行进了半个月，暮瑟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马车里，每天晚间趁着去如厕和洗漱的间隙锻炼一番，开春后卸去厚重的棉衣，暮瑟清瘦的身形显得分外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般令人担忧又心疼。
其实除去暮瑟有意识的减肥，由于改变了功法，减少外家对肉/身的锻炼后体重下降是必然的，再加上灵泉水对身体潜移默化的改造，暮瑟现在说一句身轻如燕都不算是比喻。
这日，春光正好，大军沿途的草木日益繁茂，可惜前线不断传来我军溃败的消息，任谁都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风景，暮瑟在车厢内整理着纯钧那边传来的密信，玄机营已经先一步朝边关赶去，但他们携带火器需要格外谨慎，抵达第二城的时间应该与大军差不多。
“他们去早了也没用。”暮瑟运气将手中的信纸震成齑粉，偃月利落地拿盒子接住散落的纸屑粉末，眼中溢满了崇拜之情，青虹捅她一下小声嘀咕道：“别收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车里都放不下了。”
偃月不理她，小心将盒子收进怀里，这可是殿下用内力震碎的！她珍藏起来怎么了？又不碍事。
在公主府收藏就算了，在外面多占地方啊！青虹无语地瞪她。
两个婢女眉来眼去地无声互怼起来，直到外面响起青锋的声音方才停歇，“殿下，后方山坡上有一人正骑马朝我方追来，看身形是个年轻男子，要不要让人抓起来？”
“年轻人？是不是刚好同路？”暮瑟想了一遍剧情人物，没有头绪。“让人驱赶一下就好。”
本以为不过是路人，结果当天中午皇帝委任的监军突然将那人领了过来，“这位是霍山靳家的小少爷，名及川，靳公子自幼跟随怀居先生修习兵法武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良将，靳家也是见此次机会难得，才特意将小少爷派出来历练的！兵部那边的意思是给小少爷一个虚职挂着，臣下觉得公主不如将他暂且当个幕僚带着，若是小少爷表现突出再提成军师，殿下以为如何？”
乍听上去靳小少爷似乎只是来镀个金的世家子弟，可在众人眼里必败的战局有‘镀金’的必要吗？
而且监军口中只道兵部没提陛下，多半是靳家私下里走的关系，兵部与哪个皇子亲近来着？暮瑟眯起双眼不发一言，青虹见此便主动问道：“靳少爷可有随军的经历？”
仍是监军代答，“未曾。”
“那靳少爷可否自己沐浴更衣洗刷鞋袜？可否适应军内粗糙的伙食？可否……”
“烦死了！”车厢外一道清亮昂扬的少年音打断青虹的问话，“小爷我又不要你们服侍，哪来那么多问题，若不是……小爷我才不想跟来呢！”
青虹见惯了大场面，哪里会怵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她淡定得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变，只道：“靳少爷误会了，军中士卒千千万，我们哪里管得了每个人。只是我说的这些您都不会是不能靠近我家殿下的，毕竟殿下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简单来说，你不往我们这里塞人，我管你是谁？
“你！你叫什么名字，小爷我记住你了！”
“哎哎，靳少爷您别生气！青虹姑娘，这是兵部那边发来的文书，还是请公主殿下过目后再做决断吧。”
话说到这份上，暮瑟再不出面青虹怕要受人挤兑了，她掀开厚重的窗帘，抬起支架，眼神在监军脸上打了个转儿落在他旁边的少年身上，说是少年看上去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长得着实俊秀，身姿挺拔得像颗小白杨，白净的脸庞高高昂起，双眸湛然有神，是个难得的美少年。
暮瑟有些恍惚地想，她来这个世界好像只见过美女，没怎么遇到帅哥，难不成种马男的世界连男人的颜值都要拉低吗？果然还是见的人太少。
不过她很快就回了神，垂下冷淡的眸光细细翻看着兵部文书，语气不缓不急，让人辨不清丝毫情绪，“既然是淑妃娘娘的子侄，本殿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将人带去亲卫队好生照顾。”
“喏。”青虹从来不会当外人面反驳公主的吩咐，即使前一刻还诸多挑刺，她仍面色不改地笑道：“靳少爷跟我来吧。”
靳及川意味不明地抬头仰望着‘羸弱无力’的安国公主，略带挑衅道：“想不到殿下如此虚弱，真令人遗憾。”
暮瑟清晰地辨别出“虚弱”的多层含义，却没有反驳，她重新放下厚重的窗帘靠回车壁，一个半大少年的挑衅她不至于放在心上，但其中潜藏的深意、半路塞人的目的，都值得她细细品味。
晏朝开国前存世百余年的四大世家，南有阚州马氏、霍山靳氏，北有北骞朱氏，中有庐台秦氏，到了濮阳宏借助龚家军称帝，濮阳氏族也达到鼎盛，外人说起世家大族便会把朗郡濮阳家也加进去。
朝堂之上、后宫之中，以阚州马氏、北骞朱氏并驾齐驱，前者有贵妃和大皇子，后者有贤妃和二皇子、二公主，都是有望争夺皇位的继承者。
反观霍山靳氏和庐台秦氏，前有淑妃、后有昭容，都不算得宠且无子嗣扶持，两家在朝堂上的气焰便被压制下去，天长日久，资源便会有所倾斜。
很难说这种不均衡，是不是皇帝陛下给世家们布的局，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晏朝稳定持久地发展下去，资源的倾斜便不会停止，世家间的矛盾则会不断凸显，直到彻底激化。
然而被打压、离间的世家也不是傻子，面对岌岌可危的局势，他们自是想办法挽救，霍山靳氏这出也许就是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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