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素在一片血红中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半撑着身子的谢予安，他的右手还握着匕首，插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溅出的鲜血洒在他带着些病弱的脸上，似乎是想感受到桐素的视线，冰冷的神情有些松动，甚至扯动嘴角，安抚一笑，殊不知她这个样子，妖治又病态。
桐素看得一怔，脸上的鲜血顺着眉弓落进眼中，她下意识闭眼，等擦干净眼角的鲜血，再睁开眼睛时，谢予安已经倒下。
刚刚那一击，几乎耗费了他这些日子所有积攒的力气，力竭再次陷入昏迷。
但好在，看清了她的样子……可看见这般残暴的人，应当会失望吧……
现在的自己想必又丑又凶，她最后连看都不愿看自己，闭上眼睛躲开了自己示好的笑意……
谢予安昏倒的一瞬间，想了太多，却又好像只想了一件事。
桐素看着重新栽倒在床上的谢予安，顾不得发软的手脚，上前想将谢予安手中的匕首拿下来，试了一次却没有成功，“谢将军，松松手……”
见人没有反应，桐素不得已顺着谢予安手上的力道，拔出还插在黑衣人脖子上的匕首。
“噗！”没了匕首堵着，鲜血越发肆无忌惮地往外涌，足以见谢予安那一刀插得有多狠。
但桐素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面对要杀自己的人，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给予怜悯。
若不是谢予安及时醒过来，她现在很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今日，多谢你。”桐素拧干帕子，仔细擦拭着谢予安脸上的血。
这段时间，桐素好生照料着，他脸上也养回来一些肉，虽然瞧着还是骨瘦嶙峋，但比起一开始干尸般的模样实在是好太多了。
桐素擦着指节分明的手，连每一个指缝都没放过，“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若是抚琴，应当也是极养眼的。”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李嬷嬷割完油菜回来，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桐素的人影，刚靠近房间门口，就闻见冲天的血腥味，接着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一地的血，让李嬷嬷大气都不敢喘，大着胆子进来之后，桐素一回头，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脸”就映入眼帘。
“夫人，您……没事吧？”李嬷嬷的声音微颤。
“没事，都是他的血，我没受伤。”桐素处理完谢予安身上的血，才恍然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嬷嬷，帮我一起将他抬到外面去吧。”桐素忍着嗓子的疼痛，勉强还能说出话，但声音却像是砂纸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夫人，您的脖子……”李嬷嬷听出端倪，靠近才发现桐素的脖子上面全是青黑色的指印。
“奴婢一个人收拾，您快些去换身衣服，洗把脸！”李嬷嬷看见地上的黑衣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气愤不已，两手拖拽着黑衣人往外走。
桐素也没拒绝她的好意，自己确实也有些撑不住了。
满身疲惫的桐素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翻身看向谢予安躺着的地方，喃喃出声：“既然已经醒了一次，那就证明你快好了，对吗？”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桐素一直没放下的心事，再一次被翻出来。
今日是恰好谢予安醒过来，又恰好自己将匕首塞在他枕头底下，恰好靠在床边，但往后呢？
若是今日那黑衣人没有轻视自己，直接用刀，那自己便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或者但凡来的人有个同伙，自己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越来越多的谜团困惑着桐素，她没办法，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谢予安，希望他早些醒来。
次日一早，桐素的脖子肿得更厉害，休息一晚上，不仅没好，反而越发严重，甚至连话都讲不出了。
桐素想问李嬷嬷昨晚黑衣人的尸体在哪里，也只能和李嬷嬷打哑语，一顿比划。
“夫人，尸体奴婢丢到河里面了。”李嬷嬷这段日子也和桐素培养出了默契，连蒙带猜能猜出来桐素的意思，交流起来倒也还好。
“奴婢担心后面还有人找上来，夫人您……打算怎么办？”李嬷嬷眼中全是担忧。
昨天晚上，她也是一晚上没睡好，但没有船也不会凫水，想再多也没法离开。
桐素摇头，指了指房间里面，示意剩下的事情全看谢予安还能不能醒过来。
影卫死了，皇宫那边很快收到消息，晋安帝面上闪过一丝阴鸷：“你是说派上岛的影卫死了？”
“谢予安果然还活着……想一只踩不死的臭虫一样！”
“陛下，影卫应当是之前送上岛的那个女子杀的，尸体是……太后那边送过去的宫女处理的。”李茂此言意有所指。
“笑话！你是说太后想护着他？怎么可能，太后巴不得他早点死！”晋安帝几乎是想都不想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
“另外一个影卫又去探了一次，谢予安确实还有气在，不过当时的毒药，已经将人废了，且确实昏迷不醒，所以……”李茂剩下的话没说，但要传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
李茂见晋安帝脸色阴沉，忙道：“当然，可能是那影卫无能，诊不出其中的猫腻。”
“荒唐！再给朕加派人手，去将谢予安给朕带回来！让太医去诊，总不会出错！”晋安帝本就多疑，这次派去的人居然还死了，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
“陛下，那殷王那边……”李茂闻言，额头都已经还是冒汗，但还是不得不提一嘴，谁让到时候是他去传旨。
殷王的脾气可相当不好，打杀谁向来是拦不住的，自己这个御史大夫在他眼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岛上的影卫只能象征性地藏在暗处，不能在岛上活动，也不能去打扰谢予安，这是殷王同晋安帝最后商议出来的结果。
李茂虽然算得上晋安帝的心腹，但对于这件事情也知之甚少，只是知道陛下多次先派人去洛水岛都会不了了之。
他在这上面，也没少被殷王针对，这才学乖劝着晋安帝。
“殷王！”晋安帝本就沉着的脸，越发阴郁，半晌才吼道：“不中用的东西！给朕滚！”
李茂知晓晋安帝这个样子，应当是妥协了，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地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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