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拉开了门,却未踏过去。
她回眸,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以身入局,逼我出身,是为何?”
她终是问了。
沈宁和张霁的事,闹得满城都沸沸扬扬的。
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她听闻沈宁受伤,不顾旁人阻拦,匆匆而至,却发现是一个局。
瓮中捉鳖之局。
还记得,“瓮中捉鳖”的计策,是早年在沈府时,她说与沈宁听的。
却不曾想竟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一时间竟不知该笑沈宁学以致用之厉害,还是嘲自己不如青出于蓝的后浪了。
“无他。”
沈宁定定地望着她,“想见你了。”
叶倾城默然不语。
“知晓你安然便好,今日之事,并无纰漏,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
叶倾城凝望着脸色透着白的沈宁。
比之从前,多了一份心思缜密。
幼年的沈宁,并无这么多的沉着冷静。
想去摘野花,就骑马出京城了。
一点灵光现,就会在天不亮时跑去宗师府,把李衡阳摇醒,一同讨论武学之事。
三更的气,不会留到五更。
五更的喜欢,不会等到天亮。
她整个年少都像是烈火一般,是叶倾城最喜欢的样子。
叶倾城的想法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离经叛道。
犹似众人皆我独醒。
但沈宁和沈惊风,却常常会因她的想法而惊叹。
她能看到兄妹俩人眼里的光。
“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叶倾城说。
“倾城阿姐,还一样吗?”沈宁反问。
两人相顾沉默。
叶倾城旋即笑了笑,“你还是你。”
嫉恶如仇,沈家沈宁。
那年在沈家,以史论今,说到皇权富贵,小小的沈宁眼里有着凶狠之气,说自己若是为将,定不苟且偷生,也不会同流合污,她会是驰骋旷野的烈马,会永镇山河守着无辜之人,哪怕她的躯壳和身体被黄土腐烂,她的意志会永垂不朽。
现如今,她做到了。
“倾城阿姐,还是倾城阿姐。”
沈宁目光熠熠。
她相信,只要叶倾城在,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而她也是今早在做清汤面时,听沈府的厨子说,京都秋末初冬时节来了个无名的医师,惯会治些疑难杂症,且只为寻常百姓医治,诊金不要黄白之物,偏要平头百姓家里的一些事物。
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医术好得很,京都百姓都在猜测这仙人般的女子,从何方来,又将去往何处。
沈宁再和从前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有所猜测。
故而——
她承张霁枯骨掌,用意深远。
不仅是要让奔雷宗和上京沈家重修旧好。
还三叔所欠下的人情债。
还想使一出苦肉计,让叶倾城现身。
“阿宁今日,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倾城阿姐,而今是五皇子府的幕僚吗?”
沈宁开门见山地问道。
“阿宁,愈发聪明了。”叶倾城浅笑。
沈宁无声,睫翼微微地颤动。
纳兰晴曾说过,叶倾城上了三皇子的马车。
关乎皇家声誉,纳兰晴所说,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三皇子与太子一派,作恶多端,但自从北幽回来的彻查之中,三皇子太子君尚书等,都未曾查到过与叶倾城有关的蛛丝马迹。
三皇子私下甚至爱慕自己同父异母的皇妹!
故而,她斗胆押五皇子,燕长绝!
与叶倾城有过联系的并非是三皇子,而是五皇子。
她确实想倾城阿姐了。
但她更想弄清,其中的事。
“阿宁这般问,便认为,我会如实回答?我说是与不是,有何区别吗?”叶倾城再问。
“你不会骗我。”
“何故?”
“因为你是叶倾城。”
叶倾城微微一怔,旋即失笑。
她舒了口气,轻笑:“如你所言,我助五皇子登帝。”
“果然如此。”沈宁早有预料,“你在京都布善好施,治病救人,不留名,才是最大的名,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只要说出你是五皇子府的幕僚,这些声望和民之所向,都将是五皇子的。”
沈宁垂眸笑了笑,掀起眼帘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叶倾城。
“但,没有这个五皇子,倾城阿姐,依旧会济世救人,不是吗?”
叶倾城闻言,在沈宁的眼里,看不清自己的轮廓,只看到那一双眸子,竟如黑曜石般的好看。
沈宁太过于了解她。
才能把她诈出来。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
叶倾城自笑低语。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了。”
这一回,叶倾城不曾驻足回首,走得恣意利落。
叶倾城合上了双门,离开此楼。
她走出大门,沐着白色月光和细雪,孤身在长街之上。
她正要重新打起那把油纸伞。
一把水墨伞,却覆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她抬头,不期然地撞入了沈惊风那一双深邃如古潭般的眼眸,隔着帷帽的薄纱,似也能感受到眸子里藏在古井无波下的灼热,于这年寒冬的首阳初一,无端烫了她久漂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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