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常瑞来到深柳堂，语气不悦：“今儿是怎么回事？李越泽和嘉云早早就走了？”
“听说你们几人让嘉云帮忙？”
陆氏轻叹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嘉青，在忠勇伯府受了委屈，回来想让嘉云帮忙。”
“嘉云拒绝了，又想起可能咱们从前忽略了她，所以一时气愤，看了老太太便走了。”
徐常瑞道：“早就叫你对嘉云上心些，若是你一直对嘉云好，哪来今日这种局面？”
“嘉云有了身孕，好好送些补品去。”
“更是要对嘉文好，你们内宅的争斗我不管。”
“要是得罪了李家，我哪里还有升官的希望？”
陆氏想起徐嘉云今日的态度，皱眉道：“哪有这样？难不成李家还能一手遮天？”
“你知道什么？”徐常瑞加重了语气，“李越泽和袁飞章是有渊源的。”
“如今袁飞章管着吏部，那可是管着所有官员的变动。”
“无论如何，好好地送一份礼过去，不能得罪饿了李家。”
陆氏应下了，徐常瑞的吩咐她不得不做。
徐嘉雪回到安远侯府，却听说落霞苑出了事，徐姨娘小产了。
徐嘉雪皱眉问道：“我可是嘱咐过她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了？”
闲书道：“听说是徐姨娘一定要回娘家，和韩氏起了争执。”
“蒋姨娘和韩氏在一起，就开口劝了几句。”
“徐姨娘说是蒋姨娘早就没了娘家人，自然不用尽孝，两人起了口角。”
“徐姨娘还要松手，蒋姨娘一躲，徐姨娘就摔倒了。”
徐嘉雪问道：“这样说来，只是徐姨娘出事了，蒋姨娘还是平安的，甚至没什么过错？”
“蒋姨娘说是被吓到了，如今回了江南院休息。”闲书回道。
徐嘉雪在徐家受了徐嘉云的嘲讽，心里本就不舒坦，回来就听见这样的消息，忍不住骂道：“徐嘉曼真真是个蠢货。”
“提醒了她都没什么用，到底让蒋姨娘得了便宜。”
闲书问道：“如今可怎么办？要不要将这件事放在蒋姨娘身上？”
徐嘉雪没好气道：“众目睽睽之下，是徐姨娘自己和蒋姨娘起了争执，又是自己在韩氏的门外摔了一跤。”
“江姨娘还受了惊吓，这事儿算不到蒋姨娘的头上。”
“罢了，既然如此，就让蒋姨娘生下来吧，是男是女还不知道。”
“凭安远侯府如今的地位，生下了儿子又能如何？”
忠勇伯府。
徐嘉青坐在榻前，沉默半晌，今日这局面，看来陆氏和徐嘉云都是不会帮自己的。
难道恒哥儿就这样由郑氏抚养大？
恒哥儿已经渐渐地懂事了，谁知道郑氏会给他说什么？
如今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做什么都是徒劳。
天色渐晚，绿萝掌了灯，进了屋子却看见徐嘉青独自垂泪。
绿萝劝慰了几句，服侍着徐嘉青睡下，夜半时分却突然发起了高热。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请来了大夫，大夫开了药方：“好好养着吧。”
“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亏空了身子，后面也是忧思过度，想来并没有好好调养过。”
“如今又引发了旧症，实在是不宜再动怒伤心了。”
徐嘉青喝了药，身子却是一日不及一日了。
李府新宅。
徐嘉云收拾了自己这几年的衣服，选了几身不常穿的，吩咐绮月道：“这几身挑出来，给大姐姐送过去吧。”
绮月笑笑：“少夫人好心，只怕大姑娘心高气傲，不肯接受。”
徐嘉云笑道：“谁年轻的时候不是心高气傲，在安远侯府待了这么久，也早该收敛了。”
“从前大姐姐也是赏了我的，我这也算是报答啊。”
“是，奴婢明日就安排人送过去。”绮月道。
“对了，二姑娘似乎是病重了，听说大夫去了几次，二姑娘人都不能起来走动了。”
徐嘉云问道：“真的又这么严重？”
绮月点点头：“听说生下恒哥儿之后，二姑娘的身姿一直不济。”
“一直照顾着恒哥儿倒是让她还保持了些精神，如今恒哥儿没在她身边，旧病复发。”
徐嘉云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就送些补身的东西过去，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绮月应下：“是。”
安远侯府。
徐嘉雪看着徐嘉云送来的斗篷，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是自己给徐嘉云东西，如今轮到她用同样的方法来羞辱自己了。
徐嘉雪扪心自问，对徐嘉云确实没有过真心，一开始就不把她看在眼里。
后来为了徐嘉文，见她也能对付徐嘉曼，对她的态度才稍稍改变。
别看徐嘉云面上什么都没露出来，心里却是很清楚的，所以如今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
“既然东西都送来了，就留着穿吧。”
闲书看着徐嘉雪有些隐忍地样子，忍不住问道：“其实少夫人完全用不着穿这样的......”
徐嘉雪道：“如今我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任性？”
陆氏也递了信儿进来，徐常瑞的意思是要好好地对待徐嘉云，既然如此，自然不能驳了徐嘉云的面子。
“下回去见三妹妹的时候就用上吧。”
冬去春来，李府新宅种下的花木抽出了新枝，院子里也有了生气。
不过身子比之前更沉重了些，徐嘉云不怎么出门，倒是常在院子里逛逛。
其他的花还是含苞待放，迎春却是早早地开了。
一大片鲜嫩的黄色看起来真真是活泼明丽，绮风踩了一大把，准备用来插瓶。
绮月进来道：“听说二姑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徐嘉云问道：“按理说春日里也该好转才是，怎么二姐姐还越发严重了？”
绮月道：“都说药到病除，二姑娘的病根儿是恒哥儿。”
“恒哥儿如今在郑氏身边，听说不论是年节还是元宵，二姑娘都没能见到恒哥儿。”
“越发地缠绵病榻。”
徐嘉云道：“不论如何，咱们只要不失礼数就是了。”
绮月应下：“奴婢明白，这样的事情，少夫人不需要插手，只需要备礼便可。”
徐嘉文春闱下场，考中了进士，徐常瑞自然是高兴。
开了宴席，徐嘉青和徐嘉曼都不能回来。
徐嘉云回了徐家，陆氏和徐嘉雪更是没了气势，不再提安远侯府需要帮忙的事情。
徐家又恢复了面上的和平。
徐嘉云和徐嘉文叙过话之后，去看了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牵着徐嘉云的手，寒暄了一阵，有些语重心长道：“嘉云，无论如何，徐家都是你的娘家。”
“你小时候，我和陆氏都忽略了你，所以你怪我们也是应当的。”
“可咱们必定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徐嘉云笑笑：“祖母的意思我明白，可母亲和大姐姐荣耀的时候，我和嘉文挨饿受冻，却也没跟着享什么福。”
老太太一噎，徐嘉云继续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徐家算是对我有点养育之恩。”
“徐家以后大概率也是嘉文掌家了，您尽管放心，我不会对徐家做什么。”
“至于帮扶，那就等父亲母亲走了，我再帮扶嘉文吧。”
送上合乎礼数的东西，徐嘉云便离开了。
等到徐嘉云离开，孔嬷嬷道：“这三姑娘现在说话，也实在是太厉害了些。”
徐老太太轻咳两声：“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果然是个聪慧的。”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在长辈、当家主母面前都是妥帖乖巧的。”
“如今有了本事，就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孔嬷嬷连忙轻抚徐老太太的后背：“三姑娘是不是也太无情了些？”
徐老太太道：“她是小时候看多了人情冷暖，足够清醒罢了。”
“我若是真心疼爱她，为何小时候不理睬？偏偏在几个姑娘能说亲的时候？”
“罢了......我要的本就是徐家一直能够好好的。”
“只要嘉文将来接管了徐家，她也会帮着徐家，这就足够了。”
这一年春去冬来。
又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徐嘉云却觉得身心畅快。
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李听澜，如今也出了月子，终于可以好好洗漱一番在，自由走动了。
在生着炭火的屋子里，倒是不觉得冷，徐嘉云吩咐厨房做了饮子。
放在雪地里冰上一会儿，喝起来十分的舒服。
李越泽回家来，徐嘉云笑道：“想了快半年，总算是喝上了。”
夏日里，徐嘉云就有些馋冰饮，却不敢喝。
如今冬日里才尝上一口，李越泽笑笑：“倒是越发的馋了。”
“冬日里尝一尝冰饮便罢了，可别喝得太多。”
“倒是和阳巷里新开了一家糖水铺子，下回休沐咱们就去试试？”
徐嘉云点点头：“好啊，我可是快三月没出门了。”
“澜姐儿有奶娘和嬷嬷们照看着，我也是放心的。”
李越泽笑笑：“好，咱们这几年就先将京城逛遍。”
“等到澜姐儿长大些就去江浙一带，传说中的鱼米之乡，也该是很美的。”
外面的雪簌簌而落，屋内两人商量着将来的事情，格外静谧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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