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上下一寂！
皇帝、张首辅等一干重臣，随即转去了谨身殿议政。
谢安倒是没去，他毕竟还没入仕，这种场合不适宜他掺和。
但谢安却能猜到这封八百里加急必然来自辽东，没猜错的花，此刻的辽东应被鞑靼占去大半，鞑靼已然兵临锦州城下！
斡难河卫、木里吉卫、福余卫、朵颜卫、泰宁卫，全线陷落，其中斡难河卫、木里吉卫的将士，乃是被鞑靼联合福余、朵颜、泰宁三卫夹击血洗！
朵颜三卫，叛了！
心下沉郁的谢安，默默喝了杯酒，宴席上许多人都和他一样，格外沉默，就连宫娥曼妙的舞姿，梨园当家婉转有没的唱腔，都没能让气氛活跃回来。
和谢安有先知不一样，众人都在猜是不是大同被攻陷了。
但给给明悠带来温水的龚姑姑，却低声通禀道，“是辽东。”
明悠接水的动作微微一顿，“有萧世子消息么？”
“不清楚，暂时只知是来自辽东的军报。”龚姑姑回应道。
明悠就着温水，送下药丸，有些心不在焉的用指尖叩着杯壁，想着若是辽东起了战事，护国公应该会被放出来，也许还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就怕护国公在东厂手里，已经被刑讯磋磨得伤势惨重，无法上战场了，若是如此……
明悠忽然看向高芸儿，正好瞧见李晔在和高院使说话，心下一动的站了起来，朝李晔他们那儿走了过去。
许是歌舞干扰了众人的敏锐度，又或者是各有心思，倒没啥人注意到明悠的动静，唯独谢安第一时间瞥了几眼。
接着是李晔，他有些讶异，“郡主？”
“李修撰。”微微颔首的明悠，看向高院使，“高大人，之前跟您和刘太医谈到的，可以从发霉物里提取出来的、比金疮药好用的药，可有进展？”
高院使愣了一瞬，才道：“这东西、臣和刘太医倒是真没摸索出什么，不过李二公子好像摸到了点门道。”
“李暄！？”明悠诧异挑声。
“不错。”高院使把他之前住在李家，和刘太医一起倒腾那些发霉玩意时，被李暄撞见的经过，“李二公子很有兴趣，后来我俩老家伙实在没甚头绪，就全交给他在捣腾。”
“原来二弟近来实在折腾这些。”李晔恍然附和道，“我还奇怪他怎就那般老实了，还当他是知道怕了，原来是有正事要做。”
“他可有说什么？”明悠问道。
“没有，问他在折腾什么，总说讲了我也不懂，不过他整的那间屋里，倒是蛮多瓶瓶罐罐，都是些名贵的西域玻璃杯。”李晔一边回想，一边陈述道来。
明悠一听说玻璃杯多，来了点精神，“那我明日过去瞧瞧。”
“估计药还没成，否则二弟肯定来找郡主了。”李晔提醒道。
“无妨，我就想问问进展。”明悠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但万一呢？若是青霉素真被李暄倒腾出来了，那可真不得了了！
李晔对朝政的敏锐度也不低，这会也明悟过来了，“郡主是觉得这药若是能成，可以立即用在边军上。治好将士们的伤？”
“有这个想法，发霉的东西好搞，若是李二公子能做出来，大约能大量做成？”明悠没把话说死。
她当初也就随口一提，但现在局势有变，护国公极有可能在东厂受了极重的刑伤，唯有青霉素这种特效药，有可能让护国公迅速恢复，促使他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要护国公能上战场，哪怕他年纪不小了！但他有经验，又是辽东军的精神领袖，必定能再建功绩！届时，护国公府就算不能恢复至鼎盛期，也不会彻底败落。
所以明悠希望能抓住这个机会，可这显然也要看运气，“那就先这么定了，明日我过府一趟，劳李修撰先与二公子打声招呼，我这就再去和老夫人、珠珠儿说一声。”
“好。”李晔自无不应。
一旁的高芸儿还愣着，明悠就冲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又返回前殿，找李老夫人和李明珠去了。
高芸儿怔了片刻，才对李晔说道：“郡主似乎很着急？”
“郡主忧心战事。”李晔心下异样，在他的记忆里，方皇后可不曾对边关、战事生出过什么兴趣。
是避嫌么？上辈子她毕竟是后妃，按说不可干政，加上她不仅没有娘家，还生得过于漂亮，一旦涉政，恐怕早早就被捏住把柄，撂进冷宫了。
奈何就算她十分谨慎，没有干政，依然被后来的谢首辅扣以妖后乱朝之名，废了后位，并赐死。
每念及于此，李晔总为之抱不平，后来的陛下在某些决策上出现的失误，其实都只和陛下不够果决、过分犹豫相关，和方皇后真没关系。
尽管方皇后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她手上确实染有无辜人命，可、「不对。」
脸色有些难看的李晔，自知又陷入了“偏心眼”里，人命关天，方皇后之罪，足以致死。
李晔为自己的不公正感到羞愧，在梦境里的上辈子，他就鬼迷心窍的包庇了方皇后。
——在李大理寺卿看来，方皇后不该被冠以妖后之名赐死，她有罪，在于残害无辜。
“夫君？”唤了李晔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的高芸儿皱了眉。
高院使也瞧出李晔的心不在焉了，“子丹？”
他的声音大了些，李晔终于回神，“抱歉，我得先离开。芸儿，你一会和祖母一同离开，岳父若无事，随婿一道先走？”
高院使了然问道：“去看二公子的药制成没？”
“不错，事关重大，有些坐不住。”李晔坦然应道。
高院使也被吊起了好奇心，翁婿俩很快就走出了奉天殿。
高芸儿只能不尴不尬的又坐了会，才在辞过周边的女眷后，回到李老夫人身边。
李阁老自是去了谨身殿，六部的高品官员也被陆续叫过去了，但工部现任的代尚书，尤春莲的丈夫却一直没被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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