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救手之恩。”谢安知道明悠忌惮什么,他没解释。
明悠眨了眨眼,“你本来只想扭手?那个小厮,谁家的?”
“华家。”谢安挺坦诚的。
明悠愕然,“裴筱筱之母,颍川华氏?”
“不错。”谢安颔首,对明悠晓得华氏,颇为意外。
看来原护国公府的暗卫到了她手上,倒是被她用在了刃上。
她不再是那个对氏族盘错,知之甚少的方皇后。
“这么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你!?”明悠神色不善。
照这么将,谢安还是因为她,遭了这无妄之灾?!
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谢母曾在裴轻罗跟前放过那样的话。
既然是华氏,那么他们的目标有二,一是为裴永言;二是为裴筱筱。
谢安无法殿试,就无法为她方明悠撑腰,也不能抢裴永言风头,可是——
“他们这么直接的针对你,不怕惹麻烦?”明悠不理解,这招也太阳了!
谢安轻嗤,“谢氏朝中无人,全副身家都押在我身上,只要摁下我,裴氏有何可惧?三年,以正常的资历,我将永远屈居裴永言之后。
若是我因此一蹶不振,受家族放弃,像我爹那样英年早逝,那就更没什么好忌惮了,有时候直棋,效果反而更好,不过是死个小厮。再者,你以为,曹金明会在那,是巧合?”
“全都是算计好的,你锋芒太盛!得罪人了?”明悠寻思着,这恐怕才是根本!
谢安果然也点了头,“福慧长公主的夫家,与颍川华氏,乃姻亲世家。”
明悠眼皮一跳,“你在南州查案子,搞到他们这个利益集团了?”
那谢安这个案子查的,恐怕比她想象的还深入!他能全须全尾回来,都是个奇迹。
“搞没搞到,他们尚不自知,但阴沟里的老鼠,倒还有点儿兽性直觉,所以想把我先摁了,一了百了。”谢安很平静。
他虽然得了皇帝器重,李家、张家也力挺他,但这都不是谢氏本身的力量,再加上他父亲曾被类似的法子摁下去,有人就想给他也安排来个“天妒英才”的命数。
窥一斑而知全豹……
明悠这才晓得,谢安看似顺遂的造势路,同样险象环生。
果然,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随随便便的,谢安这条路的凶险,只比她多。
但若可以,她还是希望能走他这条路,因为那才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真正能掌握住自己命运的路。
“这么看来,选华氏出手,还这么直接,倒是一步妙招了,华氏不是无缘无故的推你,所以真要查到什么,完全可以往后宅之争推,怎么都不会触到陛下的忌讳。”
明悠寻思着,这些人行事,可真是走一步观十步!前路、后路,左右、上下路,以及她没想到的路,他们都想好了。
也就谢安这种有八百个心眼的人,才没栽,还反利用了他们,避开舞弊,躲过党争!
“裴氏不在党争之列?”明悠又问道,转而却悟了,“不,他们在!但他们发现,没办法把你卷进党争舞弊案,所以加了这一步!而你,为了彻底避开舞弊案,顺势藏拙?”
“大差不差。”谢安没细说。
明悠也没再追问,“你们读书人玩脑子,果然比勋贵厉害多了。”
这一环套一环的,皇后和这些读书人相比,只能算是陪跑的。
“所以朝堂上八成权利,都在读书人手里,你和皇后过过招就罢了,别搅进党争,我都保不了你。”谢安提醒道。
“谢首辅谦虚了,他们在你面前可都是弟弟。”明悠调侃道,“不过你说的对,我虽然有五百个心眼,但和你们浑身都是心眼的比,还是洗洗睡吧。”
“您也谦虚了,若你要为,皆是你裙下之臣罢了。”谢安淡道。
“哈,大哥不说二哥,再说了,裙下之臣又如何?美人总没有权势重要,否则我怎么会输?”明悠看得很透,对于赵见深而言,她不如他的皇权重要。
世间男人皆如此,唯有萧回是清流。
明悠淡然望向窗外,“我不触你底线,只要我在,就会让萧回与你一条心,我想这大明,总该有我立足之地了吧。”
谢安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向了窗外,能看到檐牙下,昏黄的灯光照出的纷纷落雪,鹅毛那么大片。
鬼使神差间……
他问道:“你只想立足?”
明悠收回目光,“不然呢?”
谢安还在看着窗外,“我以为,你想要的,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所以你想出海,想去新大陆,想自己带人开荒拓野,不与人争,只与天地同高同退。
明悠目光深幽,“谢首辅不觉得,我是想要握住权利富贵,一心贪慕虚荣了?”
“不冲突。”谢安收回目光,终于与明悠对视,“求富贵本也没错,贪慕虚荣亦无伤大雅,君子爱财、慕权,取之有道即可,我一直也只觉得你手段有问题。
但现在想想,你局于后宅、深宫,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手段,你所能凭借的,毕竟只有你的美貌、手腕。”
一旦清醒,一旦看透了自己,一旦明白前尘……
谢安发现,很多事都很清晰,是他选择不看、不明、不听、不辨罢了。
“我劝你向善,如权贵劝饥民,何不食肉糜。”谢安想,为什么他不能早点明白?
不是不能,是不愿意吧。
他不傻,若想明白,怎会不明?不想、不愿而已。
总归是最怕失去什么,本能越想紧紧抓住点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握不住。
枉他在名利场风生水起那么许多年,竟到了这辈子才明白自己那点心思。
毛头小子(如萧回),尚且比他明白得多,他才是那个蠢货!
“……谢首辅真叫我意外。”明悠缓缓吐声,“我死后,你活了多少年?”
是漫长的岁月,令你这狗脑子散尽混沌,叫你终于知道怎么当个人了吗?
“不是活多少年的问题,而是你从前从未让我认清你,不是么?”谢安反怼。
年岁其实也有关,但若不是方明悠这辈子真的叫他刮目相看,他未必能清醒。
不清醒,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他自己那点心思……
所以,也不知是清醒好,还是不清醒好?
谢安想,还是清醒的好,他真的、十分欣赏真正的方明悠。
从前那点心思,只关男女情爱,现在这点心思,还关知己。
所以,他其实不想,也舍不得断了。
是啊!
原是舍不得。
知音已难觅,知己更难求。
豁然开朗的谢安,明白了自己所求,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他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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