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妃错愕！显然没想到明悠会这么问，半晌没给出回应……
明悠原本还是带了点期待的心，缓缓下沉，有点尴尬。
高妃也许是真的关心“方明悠”，但并没有认的意思，毕竟是皇帝的妃，还深受帝宠。
念及于此，明悠歉然，“抱歉、我、”
“是。”高妃猛的出声。
明悠却明显没反应过来，“是我瞎想了，我以为、不是、您说什么？”
“我是。”高妃眼底泛起了水意，“对不起，我是你的母亲，对不起。”
明悠愣住：“……”
高妃却抱住了她，“对不起，对不起。”
身为母亲，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
身为母亲，她早就该对孩子认错。
身为母亲，她一点都不配。
……
“我不知那时的离开，会出现后来的光景，如果知道，我不会走。”高妃很后悔当初做的决定，她从没想过要抛下女儿和丈夫，但她却这么做了。
明悠想起了谢安说她毁过容，还失忆过，知道她肯定是遭遇过很不好的事，能在宫里当宠妃，已是上天垂怜，也不想让她陷入不堪，赶紧说道，“我不怪你。”
高妃闻言，原本还没落下来的眼泪，顿时止不住了，“该怪的，该的，是我不好，我就不该来京城，我。”
“别哭了，我原本想等你出了月子再问的，就怕你哭伤了眼，落下月子病，你先别哭，我真的不怪你，好不好？”明悠不想对她好的人，反而因为她有什么事。
“好、好。”高妃很抱歉，“叫你笑话了。”
不该哭的，还要孩子来安慰自己，倒难为情。
高妃赶紧擦了泪，“我没事，你是好孩子，是娘不好。”
“嘘。”明悠用食指抵唇，“别叫暗卫听见，我理解您的处境。”
身为皇帝的妃子，若是叫皇帝知道她还惦记“前夫”，以及他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所以哪怕后来不失忆了，肯定也不能找回去，那只会害了“前夫”和孩子。明悠也是在宫里混过的人，都明白的。
“当初为我争郡主之封，已经是铤而走险了吧，不要再为我做太多，陛下会不高兴的。”明悠轻声劝道。
高妃闻言，差点又要落泪……
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高妃情愿孩子怨她、恨她，都不想看到孩子这么懂事。
一定是受了很多很多的苦，才能有这份通透和豁达。
“对不起。”高妃眼眶发红，但忍着没哭。
明悠也拥着她，“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以后只会更好。”
原来，她救的小皇子，还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真好。
她从来不信血脉亲缘，因为血脉亲缘没给她任何好的回忆。
可是现在、她发现好像又真有点微妙，她那时的情绪上头得有些古怪，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份天然的亲缘吧。
不过、摄政长公主这事，倒是得再想想了，如果弟弟不喜欢呢？但无论如何，她确实得摄政，她不想再被安排命运。
“啊～”像有所感的小皇子，恰好醒来，还发出了中气十足的稚喊。
许是因为那日的内劲，补足了他生来窒息的不足，尚未满月的他就显得精神得很。
不像别的小婴儿，这时候除了睡还是睡，睁眼时也都是懵的，有些甚至还不会睁眼。
“醒啦～”闻声凑近的明悠，轻戳了戳小家伙的嫩脸，这小子比刚出世时可爱多了。
那会皱巴巴的，又瘦又黑紫，瞧着挺吓人，养了十几天，倒是粉白粉白的了，
“大概是感觉到你来了，他很喜欢你。”高妃温柔看着小儿子去抓长女的手，心很满。
上天待她到底是不薄，唯一遗憾的是对不住方大哥，他一定以为她不要他们父女了吧。
高妃叹息，还是没忍住的说了一嘴，“你爹、怨我吧。”
“没有。”明悠摇头，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没有。
高妃怔住，“我、”
“爹跟我说，是他配不上您，本不该打扰，但他没法护住我，才叫我来京城找你。”
明悠记得便宜老爹说过的那些话，确实无怨，眼里只有满满的温柔，很难想象那样的江湖硬汉，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可见是真的很爱。
高妃再度落泪，“是我对不住他。”
“过去了，我们不提了。”明悠握住她的手，又摸了摸试图啃她手的小家伙，“小殿下饿了吧，我去叫乳母来。”
高妃点点头，迅速把情绪藏住，到底是在宫中呆了这么久的人，藏色功夫不差的，明悠放心了些。
等小家伙吃饱了，陪他玩了一会的明悠，在他又睡过去时，也起了身，“大典应该结束了，我先过去看看，您好好照顾小殿下，我会兼顾好月儿的。”
“不必管她，她有人保护，你顾好自己。”高妃不希望相认的结果是给明悠负担，“皇后不管做什么，都不会针对她的，反而是你，要小心！明白吗？”
明悠心底发暖，真的不一样，她以前的妈，只会叫她照顾好弟妹，尤其是弟弟，一旦有差错，不管什么原因，只会打她。
小学四年级时，就叫她辍学在家带弟弟，因为妈妈要上班、要赚钱，反正她是女孩子，迟早要嫁出去，交钱上学等于赔本，不如在家带弟弟。
她不肯，妈妈就不给她学费，那个时候还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小学学费要两三百，她只能自己去贴那种祭拜给逝者、神明的元宝，靠这个赚钱供自己念书。
但因为这些钱没给妈妈，也是要被骂白眼狼的，尤其妹妹后来辍学给家里赚钱后，她就更是那个不知回报的白眼狼，只顾自己。
“明白了。”明悠含笑应下，不是每个母亲，都是那样的母亲。
高妃这才点头，而在明悠快抵达宴厅时，前朝——
太和门前，那自大同而来，身负重伤的斥候，带着谢晋的血书，来了！
“报——”
“忠勇伯勾结瓦剌！破我大同府——”
沙哑到破音的呐喊，如杜鹃滴血，泣出最后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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