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亦不刺到亦集乃，直线距离和京城至大同差不多，但快马加鞭之下，一日可抵的驿道距离，在沙漠戈壁中，明悠走了三天。
若非英赞熟悉路线、路况，明悠怀疑，她得走一周，都未必走得出去，荒原之中，确实哪哪都一样。
“来，喝点水。”给明悠递水的李暄，刚清理完身上的沙土，轻松飘逸了不少，“得亏到了，再走下去，都快成人干了。”
是到了，边喝水边遥望不远处绿洲及城邦的明悠，也吐出口浊气，放松下来，“亦集乃瞧着还挺繁华？”
据她所知，亦不刺部比亦集乃部大吧，怎么瞧着不像啊，亦不刺都没建成城邦，这儿倒有。
虽不及关内，远远瞧着也是一片土黄，但郁郁葱葱的绿，以及往来不绝的骆驼商队，都在彰显此城并不贫弱。
李暄却从旁低声解释道，“亦集乃其实是亦不刺的附属部落，据我所知，目前而言，亦集乃部的族长，还得参拜亦不刺部的族长，类似你那个哑巴族长和亦不刺的关系。”
明悠震然，“真的假的？”
李暄转头看向英赞，“问问？”
“也好。”明悠是真不知道两部是这样的关系，谢安也没跟她讲啊。
按说她该先问长恒，但考虑到英赞的果断，明悠选择直接问他。
英赞倒也坦率承认，“亦集乃虽富庶，也善于做生意，但不会打仗，只能选择给我族上缴金银财宝，以求庇护，不然我族也没法养那么多骑兵。”
明悠：“……”
懂了，亦集乃虽富，但弱。
类似于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寻得了亦不刺这壮汉的庇护。
可英赞还说，“但我上位，按你中原人的说法，属于是兵变，亦集乃的族长还不知晓，尚不确定他会不会听我的，所以事先没跟您说明。”
实际是——
英赞本以为明悠都知道的！
可他转念一想，这属于部族内部事务，大明公主通晓的是大事件，下头的人估计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上禀公主倒也正常。
“那你觉得，他会不会听？”明悠再问。
“八成会听，但您也知道，我父已魔障了，一直在给李芸提供女婴祭炼，亦集乃作为我族下首部族，也深受其害，早有怨言，近年来上缴的金银都少了。
还没完全闹掰，估计是还没找到合适的靠山，但膈应我族已久，我又是新族长，亦集乃的老族长可能只会面上虚与委蛇，不过他断不敢为难我族，这点您放心！”
英赞敢带明悠前来，自然是有这把握，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害明悠，这点明悠也清楚，所以并不担心，“好，那你接下来可有计划？”
“我们先以商队的名义进城，随后您稍事休息，我带人前先去见亦集乃的族长，探一探他可有衮多的消息。”
英赞虽有把握亦集乃不敢手动，但也不敢第一次见面就把明悠带上，万一呢？那他岂不是恩将仇报！
不过，明悠艺高人胆大，却是说道：“不必，我和你一道，但不以明人的身份前往，就作为你的亲卫，如何？”
“行。”英赞不太好拒绝，尽管他还是担心有危险，“那您千万别开口，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明悠现在虽能说一点瓦剌语，但亦集乃和亦不刺原是鞑靼部落，通用语还是鞑靼语，两种语言听着相似，其实大有不同，明悠是晓得的，自然应允，“好，一切由你安排。”
“不敢！”英赞躬背一拜，“只是为小心行事。”
“我明白的，你只管去安排吧。”明悠安抚道。
英赞点了点头，先和心腹交代了几句，等走到城邦入口时，心腹立即上前与守卫交涉。
不多时，“商队”顺利入城，明悠得以看到中世纪的戈壁城邦，扑面而来的异域感，令她颇为恍惚，“挺有特色的。”
“是啊，建筑都是土垒上去的吗？”李暄也挺有兴致的四处睃视，“中间那座土堡，就是亦集乃族长住所？”
“是。”英赞点头，“我们先到客栈下榻。”
其实是要回去换个身份，不会以商队的名义去见亦集乃的族长，同时也是防备亦集乃。
万一亦集乃翻脸，他们还可以商队的身份离开，回头再带兵来找亦集乃的晦气。
先礼后兵么，明悠深谙此道，可她不知——
他们刚入城，亦集乃的族长就被抓了！
于是英赞的帖子，率先落入他手，才被拿来问亦集乃的族长。
“英赞，自称亦不刺的少族长，你可认得？”
“回禀王上！小的认得！他怎么了？”
亦集乃族长还不知，远在亦不刺山脚下的亦不刺部已发生大变。
“他说等下来要见你，你收拾一下，去见他。”
“啊？”亦集乃族长一脸惶恐，“您不见？”
“你是耳朵不行？他说，他要见你。”
亦集乃族长赶紧跪下，“可小的已经不是亦集乃族的首领了，您才是！”
“废话真多，让你见你就见！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懂没？”
“没、没懂，请王上明示！”亦集乃族长其实有点懂，但是他害怕自己会错意。
“蠢材！”不耐烦的怒骂，是从人家王身边的魁梧壮汉嘴里喷出的，“你就当你亦集乃还没被大王一统！懂了吗？！”
再不懂……
亦集乃族长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挨揍！
他赶紧点头，“懂懂懂！小的这就去安排！”
“滚！”
“是是是！”
亦集乃族长赶紧真滚了！
那蠢样，叫人头疼……
“大王，亦集乃是怎么富庶起来的？”
“天知道！让你派出去亦不刺的人，派出没？
“大王放心！都派出去了，最多五日，必有确切消息！您放心！”
放心？怎么可能放心 ？萧回恨不得马上去亦不刺，可亦不刺的骑兵团生猛，他早有耳闻。
他带来的人虽不少，可近一月的瀚海跋涉，早把人累得够呛，不休整便去亦不刺，等同于送死。
他是要去帮忙、撑腰的！可不是去添麻烦，甚至自落为俘的，可他急啊，「悠悠，你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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