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亲眼看见威武凌冽的军爷换了个衣服后一下子变成个女子,老板娘真要怀疑是自己记岔了,不住的感叹:“没想到军爷竟是如此清丽的姑娘,当真是了不得!”
顾槿只能摇头轻笑,随口解释道:“哪有什么军爷,军中怎会有女子呢?不过是借了军士的衣服穿穿罢了。”
一听这话,老板娘却突然福临心至一般想到了什么,直点头:“省得了,省得了,娘子放心,民妇定不会乱说的。”话毕,便开始给顾槿上妆。
虽说顾槿自己也会画点淡妆,只是现在坐在妆镜前,看着眼前陌生的粉脂瓶罐,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了。好在老板娘有一双巧手,净面、描眉、涂口脂,一步一步忙而不乱,最后还为她编了上女子的发样,如此一来,顾槿突然就有些不认识镜子中的自己了。
“娘子,可以了。”
点点头,顾槿也没发现这话有何不对,施施然起身下楼。
裙子一穿在身上,仿佛一下子解开了尘封日久的女子记忆,她自然而然捡回了女装的姿态,只是比起从前又多了几分飒爽的气质。
怕陆庭川要是回来了两人就此错过,顾槿便没乱走,就在铺子中参观转悠。那老板娘费心为顾槿做面妆,自然抱着就此推销东西的心思。而既然要扮女装了,顾槿正好缺口脂和画眉用的碳笔,便与其攀谈起来。
在城中转悠了一大圈后,日头实在太晒,陆庭川找了间酒楼闲坐了会儿。想到顾槿曾经敷面要用一刻钟,陆庭川又多喝了两盏茶,这才抬脚往回走。
一眼,他就看见了柜台前正与老板娘笑言的顾槿。没有了拿刀拿枪时的凌冽,声音也回归女孩该有的婉转,袅袅婷婷的姑娘就这么站在前面不远处,此时他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老板娘发现了回来的陆庭川,笑道:“小娘子,你夫君回来了。”
顾槿扭头望去,倒让陆庭川看清了她略施粉黛的面容,紫衣衬得她越发白净温婉,只那两道行眉又给她本就大气的五官添上几分飒爽来。
“将军!”
陆庭川大步上前,看见柜台上的瓶罐问道:“可看上了什么?不然都包起来吧!”
还不等老板娘高兴,顾槿就拿起一盒口脂和一支眉笔道:“这两样就可。”
陆庭川点头 ,复又捡起一盒面脂,又掏出银子让老板一齐结算。
顾槿只当要出公差才又将军报销这身行头,却听老板娘一边找零,一边感叹道:“将军可真疼娘子。”
这次顾槿终于忍不住要出言纠正,却被陆庭川截住话头:“这是自然。”语气里全是一股得意劲儿。
出得铺面,陆庭川先开口道:“既然后面是要扮夫妻的,便从现在就适应着。”说罢,拉着顾槿的手往前走。
低头看看陆庭川与自己交握的手,都这么明显了,顾槿突然明白了陆庭川的心思。偏人家现在一副正经的样子,且之前又什么都没有说过,让她有些不敢确定。
意气风发的陆小将军可不管顾槿如何出神,他看上了一支白玉簪,转念一想,舞刀弄枪的容易碎,又拿起一只银钗来。顾槿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插上了钗子。
“将军眼光真好,尊夫人戴上这钗真真是好看!”听着摊主一口一个夫人、娘子的,任凭顾槿养气功夫再好,也倏的红了脸颊,竟都没人称她姑娘?真真是,太羞耻了!
“夫人可是饿了?带你去吃烩面?”陆庭川自然看出了顾槿的不自在,他心里可是乐开了花,难得见这故作老成的丫头这么窘迫的模样。
这声“夫人”听到顾槿耳朵里,她头皮都麻了!别人因误会这么说也就罢了,这陆庭川也不正经,怎得就没人说自己是他妹妹?
等等,妹妹!顾槿摸摸脑后盘起的头发,暗恨自己竟把这茬给忘了,那成衣铺老板娘误会了自己与陆庭川的关系,给自己挽的可不就是妇人的发髻!
正想上手散了头发,陆庭川却一把拉过她的手道:“头发散开来得多热啊,就盘着吧。走,带你吃饭去!”
顾槿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腿跟着走的,她心里真的太不适应了,尤其是陆庭川这一副正经中透着不正经的模样让她无所适从。
烩面端上桌来,两人也不是没有同桌而食过,也不知是不是穿了女装的原因,顾槿有些有些放不开。
陆庭川三下五除二就吃完,看着顾槿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好笑道:“不过是换了女装,还斯文起来了。”
顾槿睨了陆庭川一眼,没好气道:“自然是忙着去看将军的俊朗容颜,比这面都要香上些许。”
明明直到是讽刺,这话也听得陆庭川直乐:“既如此,那就慢慢看,慢慢吃便是。”
得,人家如此没脸没皮,顾槿还能奈何?只是陆庭川又接着提出一茬:“你如今这装扮,可不好直接回营了。”
顾槿突然就后悔把脸妆给改了,但是吧,如果不看着老板娘帮她上妆顺便学上一学,明日一早出发时她自己一个人可折腾不出来。
陆庭川却一派轻松的模样道:“无碍,在城中酒楼住一晚便是,我回去将你的枪送来给你防身,城中太平,以你的身手想是不用担心有什么宵小。”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顾槿点头,以为陆庭川就此回营了,没想到他又拉着自己到处闲逛。
回营?不可能的,陆庭川还没听够别人说的“将军可真疼夫人”,“将军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夫人好福气啊!”
虽然这些话只是为了推销他们的东西,陆庭川听着也高兴,竟有的没的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儿。直至下午时分,将顾槿送到酒楼住下,他才悠哉折返。
晚间,顾槿趁现在好容易才有的单独空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思绪渐渐飘到了陆庭川身上。
就算顾槿一直将他们的相处归集为袍泽之谊,可白日陆庭川的种种表现已经说明了很大的不同来。回忆着与陆庭川相处的时光,顾槿在想,这份不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是想着想着,脑海里探究的不再是陆庭川的想法,而是换成了与陆庭川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的牵绊,从张云奇将顾槿带回擒王军后单独面见陆庭川时就已经开始了。
落崖时救她的是陆庭川,在箭雨中将她捡回去的是陆庭川,教她写毛笔字和学剑术的还是陆庭川。还有其他拉拉杂杂的回忆让顾槿惊觉,不知不觉间,他们的牵绊竟这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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