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顾槿来说，姜云远在人情世故上只会更加老辣，一个武将突然探听文臣信息，真的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无奈，顾槿只能给出一个牵强的理由：
“我虽不知道后面陆将军会将哪一块地界的军务分给我处理，可作为都指挥佥事，因为屯田的事情，一开始协调土地时，要跟当地的州官打交道。”
“虽然我在冀州的时间很长，可彼时都是全面军事戒严，我亦没有跟任何文臣官员有过接触。”
“是以，我想请姜大夫帮帮忙，好歹能让我先了解了解文官们的情况。之后合作，也好找对命门。”
如果仅此而已，顾槿又何必特意将人从驿站叫到宽大的操练场？
顾槿的解释，非但没有消除姜云远心中的疑虑，反而叫他更摸不着头脑。
显然，顾槿并不打算将全部计划告知，姜云远只能压下心头的疑虑，商议道：
“不然，我先回去将冀州所有州官的名册看过之后，再跟将军说说我熟悉的人？”
对于冀州文官的事情，顾槿是两眼一抹黑，眼下也的确别无他法，只能点头，拜托姜云远尽快去办。
除了这个事情，姜云远还趁此机会，跟顾槿谈起最近新改良的止血药丸，想请顾槿支持他，将这段时间研制出来的药物推广制作下去。
“制作良药是好事一桩，怎么，姜大夫的药，迟迟没有推广下去吗？”
面对顾槿的疑问，姜云远苦笑一声：
“顾将军一走，张云奇将军对制药上的事情又不了解，没法给我提供帮助。又因为主将不在，制药的人手和经费都没法申请调动。我一个人，除了研制药物，也做不到其他事情。”
这都过去半年了，顾槿着实没想到，当初好言相劝留下的人才，居然只能一直做蒙头研究的工作。
研究成果不能落到实处，那还研究个屁？
面对这种情况，顾槿也反应过来，是自己疏忽了，没有一直将心神放在支持制药工程上去。
可制药一事，现在不仅仅关系到冀州都司，更是跟全军的医疗挂钩，如果只有顾槿的支持，那是绝对不够的。
“等我和陆将军把银子抢来，医学院正式建立，我会向陛下推举，请姜大夫分管制药学科。到时候，姜大夫就能获得更多支持。你的才能，决不能只埋没在小小冀州。”
顾槿的说法听得姜云远莫名其妙，忍不住问：“抢银子？”
顾槿哈哈一笑，将景睿帝允许他们打开漓廷皇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医学院的启动资金，可全指望皇宫里抢来的东西了。”
医学院的事情，因为姜平进京前来信提过，姜云远也有所耳闻。现在有了顾槿的安排和保证，他心里瞬间就有了底，还不等他道谢，又听顾槿问道：
“之后姜大夫是打算跟我们前往真定，还是先进京去找姜平老前辈？”
因为已经投身军中，姜云远原以为，顾槿已经将他按照军籍管理，却没想到她还能与自己商量之后的去处，难免有些感动。
“我既然效忠擒王军，现在军医人手不丰，那自然是要留在军中尽一份力才好。”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专心制药，姜云远也在伤兵营参与对伤员的救治。
经过半年多的学习，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连针都不会缝的大夫，现在对战士们在训练过程中跌打损伤的治疗已经得心应手。
见他心有打算，愿意留在冀州，顾槿自无不可：“那便暂且随我们一道前往真定吧，还请姜大夫放心， 不久之后，你就能在京城与家人团聚。”
许是感念顾槿的知遇之恩，即便对于她将要做的事情心存疑虑，姜云远还是第一时间行动起来，帮助顾槿搜集冀州官员的资料。
除此之外，因为顾槿打着“日后合作”的旗号，提及了想要了解官员为人的想法，姜云远还凭借自己对于一些官员的了解，又借助曾经的人脉关系，为顾槿详细注解了每个官员的情况。
姜云远不出手，顾槿还看不出来，他探听情况的本事和刘春平有得一拼。
只不过，他凭借的不是广袤的消息网络和大量探子，而是一点一点，通过饭局、老友、官员曾经从政绩和对家庭情况，等等方面，一点一点推敲。
因为每个行动进行得很散，叫人半点也看不出来他在折腾这么大的事情。
而顾槿这边，这回没有再着急赶路，而是停留在了顺德，等待陆庭川的同时，也留给了姜云远探听冀南官员情况的时间。
至于冀中和冀北的官员信息，现在也还触及不到，总是要慢慢去搜集。
稀奇的是，在她停留的这两日，顺德的知府率先前来拜访，却迟迟没有看见张云奇的身影。
前往军营一打听才知道，张云奇已经接到了升任他为从二品都指挥同知的调令，十几日前就已经出发前往真定，和同样升官的刘方磊一起，为冀州都司的建立做准备。
反倒是顾槿和陆庭川，明明最早知道消息，却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在停留顺德的第三日，顾槿派出去的亲卫还是没有探听到陆庭川的消息，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即便她骑马跑得快，可灭狼也就是半天的事情，就算陆庭川启程再慢，此时也应该赶到顺德了才对。
正预备出城沿官道找寻一番，卓然却突然来报，有人寻她。
张云奇不在，知府已经来过，姜云远和安娘就在将军府住着，这顺德，还会有谁会寻她？
一头雾水来到驿馆的会客厅，顾槿这才知道，还有一个人被她漏掉了曾经帮助她约束壮丁的方晏知来了。
此时的方晏知，虽然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狼狈，看上去却过得并不如意。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原先那套长裳，却已经洗得发白了，仔细一看，袖口和下摆已经起了毛边。
就连脸也瘦了一圈，颧骨都突了出来，面色发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只不过，即便日子穷困潦倒，刻在骨子里的贵族气派还是让他看起来相当周正。一见到顾槿，便作长揖见礼：
“草民方晏知，见过顾大人！”
看到他这样子，顾槿眉头一皱，难不成这个人才，在大晟立国之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识提拔吗？
可他当初，明明也能算作是投效擒王军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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