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盯着桌上的堪舆图，就这么枯坐了一整夜，脑海里一直不断的分析着刘春平带来的消息。
皇帝没有宣召许厉。
来的有三万人马。
还有，江玉霄跟许厉不对付。
所以，他们到底会不会合作？
直到卓然给她端来了早饭，顾槿这才发觉自己的脑袋疼得快要炸裂了一般。
消息还没有下发至军中，刘春平和顾槿的密谈就连卓然也不知道。此时他看见顾槿一夜没睡，很是惊讶：“将军，可是军中有什么任务了？”
顾槿用手抹了一把脸，对卓然道了声“没事”，之后去洗脸刷牙，就开始闷头吃饭。
卓然知道顾槿所忧心的事情自己肯定帮不上忙，加之顾槿办公从不喜欢别人打扰，便也不再言语退出门去。
吃完饭，顾槿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可军情不等人，由不得她有片刻犹豫。
按照刘春平所说，那边的漓军早在四天前就已经到了榆塞，那么快则两三日，慢则四五日，敌人就会到达顺德或者郸城。
就算自己快马加鞭，像刘春平一般跑死三匹马，赶回去也要三日功夫，步兵则是根本到不了的。
照这么说，其实自己压根不用纠结，留守涿鹿对付前边的江玉霄就够了。至于南边，只能让豫州的驻军快速北上驰援。
可不知怎么的，顾槿心里隐隐不安，觉得漓军此次的调遣不像是普通增援那么简单。
许厉会那么好心，会派兵和江玉霄一起打配合？说白了，就算许厉会派兵过来，前提也是江玉霄兵败而归，他好趁机出来抢功劳，跟皇帝表明自己就是比江玉霄厉害。
可江玉霄现在并没有灰溜溜西逃，这边的仗还有的打，加之两场交锋损失的人马太多，他定然是要在冀州搞出成绩之后才会向皇帝请功。
那如果考虑上许厉和江玉霄这两人之间的龌龊，顾槿直觉，这就是江玉霄打出的声东击西计谋。
比起涿鹿有山脉阻碍，冀州南边是一马平川，敌人一旦打进去可就不好阻拦了。按照一般的将领思路，一旦听闻大批人马往南边去，必然会尽快回援，那么声东击西，击的就是涿鹿！
将军书房内的踱步声戛然而止，只听顾槿一声高喊：“卓然！”
还在发呆的卓然瞬间精神应道：“属下在！”
“将斥候全部遣出去，到怀安县好生打探，盯着那边的动静。”
“属下领命!”
除了盯着这边的漓军，顾槿又火速给豫州的守将送去求援信，请他派兵看顾冀南。与此同时，东边的齐鲁还是有十余万大军，只要能回援一二，冀州南部的困局就解决了。
一旦打定主意，顾槿也就收敛了心神，重新扑在涿鹿的布防上，一面专心注意怀安县内漓军的动向，一面加快训练弓箭手。
又过了三日，正月二十九这日，斥候传出了江玉霄出现在漓营操练场的消息，顾槿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月三十，漓营开始调兵整合队伍，似乎在为下一次攻城做准备。
顾槿猜得不错，江玉霄的确是在声东击西之计。可她万万没料到，本该重伤卧床的江玉霄并非在怀安，早在正月二十三就已经秘密南下。
重伤又如何，他有的是钱打造舒适的大马车，只要在马车上好好将养，就碍不着他养伤。
就在顾槿为了涿鹿的布防和情报忙得一团乱时，二月初一，江玉霄已经抵达了顺德，和早已等候在野地里的五千漓军汇合。
就连探查情报老辣的刘春平也没料到，这回他百里奔袭带给顾槿的数据竟然是错的。从晋州出来的人的确上万，可真正的军队人手却没有三万。
江玉霄的确没有跟许厉进行合作，他只是联络了自己母家安放在许厉部下盯梢的亲信，秘密调遣了五千战士，又一路抓来壮丁扩充队伍，加之散播的假消息佐证，明明一万出头的人数，到了擒王军探子耳中变成了三万。
探查的人手自然不可能挨着人头数到底有多少人出击，数据的依据是他们在某一地停留后留下的搭帐篷痕迹和火灶数量。
江玉霄命人开拔时整出两万余人驻扎的痕迹，同时烧起来三倍的火灶，这样看在探子眼中，这就是一支庞大的队伍。
顾槿与江玉霄这两人，在某些方面的确很像，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江玉霄南下的这近十日功夫，丝毫没有听闻顾槿出兵回援的消息，也明白了她并没有中计。
可江玉霄却不在乎，冀州布防空虚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顾槿不出来正好，就凭他手上这五千人，照样能拿下无人驻守的城池。
就在江玉霄打定主意准备进攻顺德时，副将来报：“将军，豫州的兵马已经到开德府了。”
“呵呵······”江玉霄轻笑，冲着副将摇头道：“没有关系，等他们的人马赶到，顺德甚至郸城都已经是真正的空城了。”青年声音清朗，面色就跟说明天吃什么一般轻松，说出的话却让副将打了一个寒战。
“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进城，屠！”
二月初四，顾槿带着将士们结束了新一轮的守城战。不知是不是江玉霄重伤的缘故，亦或是怕了顾槿手下的狙击手，他和一众中高层将领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不过顾槿还是注意到，战场上依然有人指挥，细细看去，都穿着普通战士的衣物。想来，上回狙击手专门针对将领的出击让他们害怕了，这回有了防备，企图让狙击手在这茫茫人海中失去目标。
不得不说，其实这招很有效果，起码此时指挥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被针对。
虽然顾槿已经收了一批攻城器械，可漓军也是真的有钱，这次攻城照样用上了大家伙，乃是跟随江玉霄一块从长安出发运来的。
因为对擒王军有了防备，这回操作大家伙的战士甚至都用上了重甲，狙击手一时难以突破，倒叫城墙和城门结结实实被撞了好几下。
城中的火油也消耗殆尽，顾槿弄出的硫酸派上了大用场，完全替代了火油的作用，泼在人脸上的惨烈景象骇得敌人迟钝不已，不敢再贸然上前。
只是令顾槿奇怪的是，这场战打了一天一夜，明明漓军不占优势，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却丝毫没有退兵的迹象。
直到后来漓军的普通战士受不住，丢盔弃甲而逃，这场战斗才收了尾。
顾槿带人乘胜追击，直直闯进漓军大营，却发现江玉霄和一众高层将领都不在！
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将军府，刘春平跌跌撞撞迎上来，死死拽着顾槿的衣袖，悲切呼号道：“两日前，江玉霄带人屠了顺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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