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顾槿惦记着挨了军棍的战士们,于是在能够下床走路的第一日就跑过去探望。
她这行为,看得陆庭川眼角忍不住一抽,却也没有拦着,不断的在心里劝慰自己:这只是主将对战士正常的关切。
二十下结结实实的军棍,即便打人的战士手里有数,战士们还是免不了屁股开花。
当日陆庭川带着骑兵队奔袭而回,没来得及带回军医,伤员们的伤病皆是云大夫在负责。只是现在顾槿想给大家查看伤口,众人却一致拒绝了。
“怎么?你们还信不过我的医术了?”
卓然讪讪一笑:“将军说笑了,只是云大夫刚刚换了药,将军自然就不必再费心神。”
不管平日里顾槿待他们再怎么亲如兄弟,毕竟众人受伤的部位特殊。哪怕顾槿站在医者的角度不介意,这些战士们可相当不情愿。
没办法,顾槿只能帮他们号号脉。一连探了好几人,脉象上很是平稳,顾槿不由得感叹男孩的恢复能力果然强大。
不得不说,云大夫这人,号脉虽然不行,配的药却是一绝。顾槿很想将他留在军中,纳为己用,只是现在他的身份来历有很大猫腻,陆庭川已经派人盯着他了。
而顾槿能下床的第二日,就带着安娘折回他们村子。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是好心的村民在乱局中冒险将自己救回的。族长还让出了自己的主房给自己养伤,对于特别忌讳血光的乡民来说,这是一份极具分量的恩情,顾槿必定是要亲自登门道谢的。
见顾槿刚一恢复就东奔西跑的折腾,陆庭川很是无奈,要不是整个真定府皆在擒王军的控制下,陆庭川是绝对不会允许顾槿乱跑的。
他知道拦不住这个倔丫头,只能禁止了她骑马,准备上平稳的马车。
因为顾槿的亲卫队皆有伤在身,陆庭川不放心,点了自己的亲卫队护送,还将小六派过来照看。
自从学会骑马之后,顾槿就再也没有坐过马车,此时摇摇晃晃的赶路还颇有些不习惯。
安娘却是第一次坐马车,不管是马车内还是窗外的事物,她都尤其感兴趣,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看着兴致勃勃的安娘,顾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不谙世事的时光,那时最大的烦恼就只有药典背不下来和假期作业赶不完。
不过,她既然想要好好训练安娘,自然是要严厉起来。看安娘乐得差不多了,顾槿敲敲车壁道:“昨日的马步你只扎了半刻钟,今日要是扎不满一刻钟,就罚你少吃一碗饭。”
小姑娘先是双唇一抿,复又下定了决心一般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一定努力!”
这些时日的相处,顾槿也发现了这个小丫头和她一样,也是个坚韧的性子。不管让安娘练习的动作有多难,她都能应下,然后咬牙坚持。许是她们都有着同样的性格,顾槿格外欣赏这个姑娘,将她当妹妹照看。也更加下定了要好生培养她的决心。
一队人马走了一天,直到下午时分才进了村子。
村口的几户人家已经成了空房子,安娘想回家一趟,还想去祭拜一下父母,顾槿都准了。
村中劳作的百姓看见又是一队拿枪的士兵,吓得差点没扔了锄头,直到看见顾槿才松了口气,隔着大老远打招呼道:
“顾大夫的伤都好了?”
顾槿现在中气不足,只能扯开嗓子吼道:“劳您挂念,已经好啦!”
“好好,那就好······”
军士进村这么大动静,族长自然知晓了,还不等顾槿走到家里,他就杵着拐杖迎了过来。
顾槿快步上前虚扶一把,说道:“叔公怎么还出来了?顾槿特意回来跟大伙儿道谢,我受伤的日子让大伙儿费心了。”
族长和出来凑热闹的村民笑眯了眼,连声道“没有没有,多谢顾将军救我们。”
顾槿和村民们热闹的寒暄,看呆了跟来的一众战士。他们历来只知道顾将军带兵厉害、跟战士们亲如兄弟,却从不知在百姓心中,顾将军有如此高的声望。
愣神间,有好多人给他们递来了热水,还邀请他们上家里坐。
这阵仗,战士们都没见过,包括上次陆庭川在时,都没有见到这么热情的乡民,战士们手足无措起来。
顾槿赶忙出来解围道:“战士们还有任务在身,就不上家里叨扰了,叔叔婶婶们就别为难他们了。”
等顾槿和族长回到家里,送上了带来的糕点糖礼,天南海北的聊了聊,见时间不早,正欲告辞时,族长媳妇问了一句:“顾将军,能不能帮我问问云大夫,上次给婆母吃的药丸还有吗?婆母的痛风又犯了。”
提及云大夫,顾槿心念一动:“云大夫是咱们村里的赤脚大夫吗?”
族长媳妇是个喜好聊天的,当下便竹筒倒豆子般将云大夫的来历抖落了个七七八八:
“不是的顾将军,云大夫是一个月前才来到我们村的。说是从顺天来,要南下回乡寻亲。在我们家借宿了一晚,后来知道了婆母有痛风的老毛病,正好有对症的药,给婆母吃下几颗药丸,嘿,还别说,第二天婆母就好多了······”
“云大夫这么厉害呢?”
“可不是,王婶子家的孙儿不知吃坏了什么,拉了好几天肚子,吃了云大夫两次药就好了。还有那张叔,多少年的老毛病了······”
不止是族长孙媳,一说起云大夫的医术,村民开始七嘴八舌聊起来,一人一句,俨然将云大夫描述成一位包治百病的神医。
怪不得当日顾槿伤情严重下,他们想也不想就拉来了云大夫看诊。原来在大家伙儿心目中,云大夫的医术很是厉害的。
顾槿又回想起陆庭川所说,当日她流血不止时,云大夫也是给她吃下几颗药丸,帮助了止血。
照这么说,这个云大夫虽不会看诊,放在现代妥妥的就是一位制药专家。
想了想,顾槿又问:“云大夫可是一直说官话?”
“是的是的,就是京城的口音,没听他说其他地方的话。”
“嚯,你还知道京城口音是什么样?”
“咋,以前我去李老爷家做工,听到京城来的客人就是这么说话不行?”
“行、行,你厉害······”
见大家的话题已经不在云大夫身上,顾槿也就收起了探听的心思,开始打定主意顺着京城这一的线索打探云大夫的来历。
毕竟,这么一位厉害的制药任务,要是从京城来,想必在那边还是有些名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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