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曹晴风有些犹豫，似乎在思量这般谈论人家女儿是不是不妥当。看着儿子的笑眼，她还是摇头道：
“宋家小娘子跟她那个娘一样，是个极讲规矩的人，板板正正坐在那儿，跟个木头一样。吃饭也不说话，娘跟她说不到一块儿去，当真是好生无趣。”
“小槿就不同了，她还能陪娘说说话，是个有生气的人，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子。”
想起和顾槿在一块儿的时光，陆庭川就无比赞同她娘的话。与自己相处时，顾槿从不会端着什么女儿家的架子，她性子大气，会配合自己的调笑玩闹。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隔阂，相处起来总是很舒服。真要让自己娶回一个谪仙般的贵女，玩闹不得、唐突不得，得处处敬之，陆庭川觉得自己得憋屈死。
正出神间，曹晴风突然拍了陆庭川一巴掌，斥道：“小槿是个好孩子，你可莫要昏了头，做那朝三暮四的事情。”
瞧瞧，这都开始维护上了，陆庭川好笑，也只能连连保证自己脑子清醒着呢，自然知道心中所求。
见曹晴风并没有想到联姻上的利弊关系，陆庭川自然也不会提。等吃完饭，他又着急回营告诉顾槿这一消息，却没想到还能从京城百姓口中听到当日顾槿大出风头的风采。
“诶诶诶，昨日她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说，‘陆将军的心上人，就是我啊’？”那人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的学着顾槿的语气，怎么看怎么滑稽。
顾大小姐这么大胆？陆庭川听得一乐，这般当街宣告的姑娘，放眼全天下怕是也就只出了一个顾槿。
想再听听顾槿的光荣事迹，陆庭川行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却又听到有人道：
“我活了三十多年了，还从未听过哪个女子敢当街说谁谁谁的心上人是自己的，当真是胆大至极！”
“呸，什么胆大？不过是个没脸没皮的。她说人家心悦她，就是真的了？没准人家那陆将军就怕她那块牛皮糖呢！”
陆庭川眉头一皱，竟敢这般侮辱顾槿，当真是皮痒了。正欲呵斥，人群中的议论却是不停：
“你们是不知道，当日那几个小娘子剑拔弩张的模样，那什么顾槿，可狂得不得了，另外两位贵女都没怎么说话，她自己就唱开了。”
“啧啧······世风日下啊！”
这舆论的动向，不太对。这几个人，分明就是在刻意引导。
陆庭川二话不说，跳下马来，一手一个，拿了那胡吣的几人，又用马鞭将人绑了。
他动作虽快，人群中却也顿时出现骚乱，那几个被拿的造谣者也都齐刷刷叫起“救命”来。
陆庭川面色冷肃，一边动手一边朗声道：“污蔑朝廷命官，按律当受笞刑，先送官查办！”
只是谈论几个小娘子，就成污蔑朝廷命官了？人群中有人质疑，问了出来，陆庭川趁机解释：
“顾将军乃我大晟第一女将，陛下亲封的四品明威将军，尔等岂敢胡言？”
人群中静默了一瞬，复又响起窃窃私语。陆庭川已经顾不上先去找顾槿了，将作乱的几人押至府衙，又马不停蹄去找刘春平。
有人刻意引导舆论，企图败坏顾槿名声，必须得查清楚。
等顾槿再次见到陆庭川，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了。
他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啊槿，这回你在京城可算是出名了！”
“出名？”顾槿笑笑：“出名才好啊，我还正愁这京城中没有什么人认识我，立女户的事情传扬不出去呢!”
这解释，倒让陆庭川哭笑不得：“这出的，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顾槿早有心理准备，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昨日那么多人看见了我的轻狂模样，想来都是在议论我莽撞倨傲的吧？”
陆庭川无奈一笑，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可不止呢，还有说你没脸没皮、恨嫁、不守妇道的。”
这么严重？顾槿一听，当即来了兴趣：“不行，我得去听听。”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打马出了营房，留下陆庭川一人在风中凌乱。
无奈，陆庭川只能先行去处理军务，顺便盯着战士们的晚训。转悠的功夫，他还在靶场上看见了一把特制的七斗轻弓。
弓柄已经被盘得无比顺滑，想来顾槿一直都没有松懈了对拉弓的练习。这段时间事情忙乱，也不知道顾将军现在练到什么水平了。
等顾槿来到城中，所听见的其实已经是陆庭川命刘春平过滤纠正过的流言。
她前脚才听到别人骂她不守妇道，后脚就有人大谈特谈顾槿带兵守护冀州的威武。
那人如同曾经的说书先生一般，将顾槿在战场上的事迹加以润色和夸大，听起来便是比话本子都精彩。
刚一听见有人说她自作多情，紧接着就有人澄清，顾将军在战场上与陆将军出生入死，两人情比金坚，却因挂念天下未定、万民仍在受苦而迟迟不成亲。
有人说她有失女子风范，就有人站出来说女子当如顾将军一般自强，接着就是她预备开立女户，意在为天下女子寻出路的事情。
在刘春平带人大力扭转下，顾槿所听到的所有言论，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随着舆论方向的转变，人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顾槿那日大出风头的事情上。
因为没有了不和谐的声音，男儿们听闻了顾将军保卫边境的事迹，多是心潮澎湃，哪还会把话题放在儿女小情的家长里短上？
而女儿家们，听闻了之后可以单独立户的事情，更是激动不已。顾槿完全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女儿们谋退路。
而顾槿当街宣誓主权的事迹，也从“大言不惭”变成了“敢爱敢恨”。这般潇洒，女儿家们谁不佩服？
自然，依然还有很多儒生高举着规矩的大旗，对顾槿从上战场，到开立女户的事情进行了全方位的批判。
任由他们如何折腾，文绉绉的话说了一箩筐，百姓有几个人能听得懂？就连顾槿自己也听得晕晕乎乎，所以这几道不和谐的声音，自动被她给过滤了。
转悠了一大圈，顾槿自然明白，现在的大好局势是陆庭川尽力扭转的结果。她也注意到，人群中时不时就会抓走几个企图败坏自己名声的人，也明白过来有人不想让自己好过。
顾槿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放眼整个京城，现在能和她对上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宋家了。
她这边刚猜到个头，那边，宋琛已经将他夫人请进了自己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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